赵士程理所当然道:“这年头最不靠谱的就是屯地,当然得扩大再生产。”
要是不能早点建立自己的势力,在这山东地头买再多的地,到后来也是给金人送的,当然不能由得老娘的心意来。
“对了,宗泽那边最近什么麻烦没有?”赵士程问道。
“宗泽那倒是没什么麻烦,麻烦在我们这边,”种彦崇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他,“石头、耐火泥、这些都有,木头可以直接从辽东购买,也便宜,就是这石灰用起来太快了,我准备再建个石灰窑,多招一些磨砂人手,你看如何?”
石灰沙浆是建筑的耗材大户,尤其是做为水泥的原料,现在的盐田想要建立,也是需要石质基底,否则的盐水会渗入泥土之中,影响晒盐效果。
“还是多用驴马役力吧,那东西粉尘太多,会伤人肺腑。”赵士程微微皱眉。
这倒是一个问题,在没有蒸气机将煤炭这种化学能转化为动能的时候,不只是水泥,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大规模生产,毕竟人食三餐,能转化的能量就那么多,这也是工业革命能将让人类世界脱离饥饿与贫穷最根本的原因。
化肥也好、炸/药也罢,无论是18世纪滚动的蒸汽车轮,还是新世纪翱翔在天际的人造鸟,通通都只是人能驯服了分子层面的力量,而想要更进一步,则要去驯服原子层面中的力量,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唉,都是就业天坑,当初学的怎么不是机械专业呢?
赵士程愁眉了一会,看着宗泽送过来的单子,单子上写的是如今新镇的进度,宗泽已经圈出土地,让厢军平整了地面,粗略地规划了工场和住宅的区域,正在修筑城中的排水渠,他在河口修筑了一个简易码头,一期的物资已经送了过去。
信里还说,本地花岗岩做地基好用又便宜,只是每天碎石要花些时间,修屋的大粱都是用辽东送来的大木,木头泡在海水里被船拖来,就是不易生虫的盐泽木,还有修渠的人手,是本地的厢军,赵士程派去修筑煤窑等东西的人手都已经到了,正在修筑中,每天虽然只供应人手五十钱,但他无限供应的炊饼和咸汤……
宗泽还把各种费用大体列了一个单子,付在其后,光是一期的材料,就已经花掉了两万多贯,好在剩下的都是人手的费用,他能搞定。
赵士程轻嘶了一声,发现宗泽真的是个再优秀不过的项目主管,各种成本控制简直了,他甚至还专门把州里的公使钱(公款吃喝报销经费)割了一块,去打点的京东路转运司,把一些不好买的物资以农田水利建设的名义给调拨过来,这工程进度也一路飙起,里边甚至还提到,希望把项目进度再提一提,因为腊月天寒不易施工,他希望给工匠们放一个月假,让他们拿工钱回家过个好年……
让他一时感慨万千,他在煤厂工作时要是有这个体贴给力的领导,也不至于加班到的穿越了,按宗老爷子的估计,大约在年前,镇子就能修好够三百人居住的房屋,一条街铺,剩下的,就要开春再建。
乡军已经在征募之中,每人的每月的费用还要他们再商量商量,另外,镇子需要几个镇监官,负责防火、征收商税和酒税,宗泽在信里问他们有没有需要的人手,他可以安排。
赵士程看到这里,问道:“镇上的这些官员,可以让咱们的人任命吗?”
种彦崇点头道:“当然了,朝廷任命的官员,最低的便是县尉一级,其下的诸如保长、乡书手、还有收税的小吏,大多都是家传世袭,属于差役,这是个新镇,你有什么想用的人手么?”
赵士程沉吟了一下:“居然没有基层啊……这样,舅舅你看家中有没有些退役的老兵,我需要一些比较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手,至于收税小吏,就些就让宗知州看着按排,他会处理。”
种彦崇声音有些低:“老兵么?虎头,你这可就找对人了。”
赵士程从书信里抬头,看着这位似乎有些怅然的舅舅。
“种家从军近百年,这些年当然少不了一些私军护卫,”种彦崇叹息道,“咱们种家与西夏交战百年,不知有多少需要抚恤的残兵遗孤,可是朝廷,朝廷……”
他说到这,突然有些红了眼睛:“朝廷给阵亡士卒只发两月俸禄,便要置之不理了,让家中子女自谋出路,许多士卒都不敢死于战场,遇到普通敌军还好,要是遇到西夏精锐,便会停止不前,甚至溃逃。”
赵士程惊了:“两个月俸禄?我听母亲说虽然在朝廷上说不上话,但是待遇很好啊。”
就算是待遇最高的禁军,那两个月俸禄也就两贯钱啊。
种彦崇苦笑:“若是我这种身份的将官遭遇不幸,不但会有安葬费,给母亲妻子诰命,还会给予子孙福荫,录用子孙入朝为官,可是对普通士卒,就是两月俸禄。”
赵士程总算明白为什么宋朝军队打仗时都会要赏钱了,这要是不要赏钱,那自己死了妻儿咋整?换位思考,遇到要拼死打仗时,想想身后事,有几个人能站得住?
遇到西夏精锐都那样了,想想靖康时遇到整个时代最牛逼的金军铁骑,很多将领都直接望风而逃,这怪得了谁啊!
赵士程叹息道:“那正好,小镇新建,缺人,你让家里找些品行不错的,还有几分战斗力的伤兵老兵过来,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点抚恤吧。”
种彦崇大力点头,又道:“我还知道一些困苦的孤寡之家,你要是不嫌晦气,我把她们也招些过来,如何?”
赵士程不悦道:“这哪里晦气了,你让他们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