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老夫老妻,种氏得闻此言也不由得心花怒放,便微红着脸,抱着儿子,与夫君一番互吹,听得怀中小儿极为肉麻,奋力挣扎,伸着白藕般肉肉的小胳膊,就要再去拿那小报。
难得与夫君一番好谈,种氏自不愿让小儿扰了兴致,便将怀中小儿递给仆婢,让她抱小郎君回房,随后就与夫君一同赏玩那从京城新得的神秘拓片。
虎头挣扎着想要回去,却反抗失败,只能听母亲惊喜地道:“竟是苏仙的碑拓么,老爷可是得了好宝贝啊……”
什么?
小孩的挣扎更加强烈了,放我下来,苏东坡的真迹,我都还没看过呢!
年轻温柔的婢女碎步轻移,穿廊过院,很快将小孩子放回摇床上,拿出一个精致的波浪鼓,和着拍子唱起了歌谣,少女声如黄鹂,却只得了那漂亮孩子的一个白眼。
“安静!”小孩皱眉。
那小大人的严肃模样,可爱到爆,婢女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把小孩抱在怀里就是一顿揉搓。
香香软软,不吵不闹的宝宝最可爱了!
小孩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知道宋朝要完了吗?知道我们山东将来也是沦陷地吗?你们知道靖康之辱有多惨吗?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只知道捏我的脸!
唉,古代现代的小孩都没人权啊!
无视了婢女们的逗弄,托着下巴,小孩陷入沉思。
他叫虎头,大名赵士程,胎穿,今年三岁半,是大宋太宗赵匡义的第六代子孙,如果不夭折的话,将会在五岁那年成为大宋有编制的七品官员,虽然不是很高,这个起点已经是绝大部分读书人的终点。
但同样的,身为皇室宗子的他,是不能参加科举和武举——祖宗家法的意思是说,你们这些皇室二代和那些平民弟子一起参加科考,是不公平的,所以我给你们另外开了一个榜玩,你们自己菜鸡互啄就好。
这当然只是说得好听,他强烈怀疑这是赵二抢赵大皇位后,对其它的兄弟都产生了强烈的警惕,不然的话,为什么皇室的科举分下的职位,全是只拿钱不办事的空阶呢?
想要提升品级,宗室子弟们除了按步就班地十年升一品之外,就只能发展琴棋书画之类的艺术特长了。
比如他一个叔叔,就因为找到了王羲之的《孔侍中帖》,得到了仁宗皇帝的嘉奖,连升三级不说,还获得了一个郡王的爵位,自那之后,皇室宗族中,就刮起了书画之风,当年端王、如今皇帝赵佶就是其中的集大成者。
甚至按规定,皇室的子弟是不能出京城的,不过前些年大喊变法的王安石喊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后,祖宗的法就被钻了不少空子,比如他的老爹,密州观察使赵仲湜本来也是不用跑山东来上任的,按他的说法,汴京城才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梦想……
“虎头,看看你爹新得来的珊瑚手串,是不是美极了?”回到的房中的优雅中年人逗弄着发呆的小孩。
被打断了思路的小孩不由得抬头,伸手摸了摸那粉红的珊瑚珠,奶声奶气地道:“没有笔架好看。”
“那是自然,那珊瑚笔架是极品血珊瑚而成,其色艳、其质温……”赵家老爹一说到爱好,便绵绵不绝,展示着自己在其中的造诣。
赵士程悄悄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他老爸放着好好的首都不待,跑到山东一住好几年的原因,他是一个已经快要入魔的珊瑚发烧友,甚至做出过想自己开船去采珊瑚的举动。
这些年,父亲所有的收入,几乎全搭进珊瑚收藏里了,家里的支出,全靠的母亲嫁妆。
赵士程已经打算等长大一点,他就用方解石加釉料,烧上一个一丈高的极品血珊瑚,即能成全老爸的理想,又能拿到自己发家致富本钱,完美!
但这些都有一个前提,他得快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