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上层并不是愚蠢的人,他们虽然对辽东垂涎无比,却没有直接召集大军,而是继续维持着和辽东的交易,并且依靠周边部族、高丽,购入粮食。
同时,他们加大了交易范围,常常邀请位于外兴安岭之地更苦寒的东海女真前来辽东交易,还会把北海附近的铁骊、室韦等部组成商队,前来辽东贸易。
于是,从大漠到东海,从北海到中京,几乎所有的草原部族都知道在南方有一处水草丰美、良田遍地、财富无数的丰饶之地。
甚至在极偏僻的地方流传着辽城的河水流的是马奶,土里生长着一块块茶砖,有着无数美人、牛羊,那里的人,能活到一百岁……
去过那里的人都唾沫横飞地述说着繁华美好,没去过那里的人都想去长长见识。
陈行舟看得分明,金国在连番大战后兵力不济,如此行事,是为了将来召集各部族的士卒时,能得到草原诸部的支持。
他当然也没有闲着,除了每月按时给陛下打报告外,也让常胜军做好一切准备。
……
赵士程收到陈行舟的消息时,正是又一年新春。
正殿里的暖气烧的很舒服——在年前,他把艮岳旁的一处园子改建成了三层的小楼房,用铜铸成暖气片,弄了锅炉供暖,虽然造价高一点,但暖和也是真暖和。
他的韭菜们也非常喜欢新办公楼,每天的工作热情都提高了很多。
如今的朝廷算是人才济济,能考中状元的基本都是学霸中的学霸,没有一个愚蠢的,他们非常会揣摩皇帝的心意,皇帝喜欢的谄媚的,他们就能变奸臣,皇帝喜欢务实的,他们便是能臣。
他记忆里其实很有一些历史上投降派名单,奈何他们现在早就不提与金国议和盟约的事情了,一个个都慷慨激昂,每次聊到邻国,那都是恨不得披甲上阵,出将入相。
赵士程也不能随便编个罪名去收拾他们,只能当不知道这事了。
他翻看陈行舟传来的消息时,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因为他的右手边正放着金国送来的国书,书中又谈起了金宋当兄弟之国的事情,但这次,他们将自己摆在较低的位置,表示愿意当个弟弟,咱们要不要考虑划界的事情呢?
国书里还提及,大宋与辽东的榷场如今十分繁华,可是今年天气不好,大雪倾盆,东北和大漠都遭了灾,所以,哥哥能不能借些钱财给兄弟我渡过难关?
另外,辽东那位陈行舟每次都代表大宋与我们谈条件,但辽东现在明明已经是大宋国土了,让辽东王来谈是不是有些与礼不合,我们还是希望大宋派来一个正式的使臣,这应该不难吧……
字里行间,虽然十分谦卑,但却总是有意无间地暗示大宋皇帝,这位辽东王的权力太大了,辽东之民只知道陈行舟,不知大宋,这样下去,会不会又是一个西夏崛起啊,不要养虎为患,还是快点把他调回朝廷吧!
唉!
他叹息之余,又露出笑意,不容易啊!
历史上,金国开始玩计谋,那都是绍兴年间的事情了,那时金国的开国将领死的差不多,只剩下金兀术这位常败将军,这才有了议和的说法,不仅如此,他们还能威逼利诱地让赵构杀了岳飞表示诚意。
如今,倒是提前了二十余年,语气也十分谦和,不过套路,倒是没有变过。
宗泽也是看过这封国书的,见皇帝如今又翻开这封国书,不由露出一丝迟疑:“官家,这是要召回他了么?”
赵士程微微摇头:“还不是时候。”
宗泽知道官家肯定是又有决断了,便也不说话,静静等着陛下吩咐。
“想玩反间计,这点水平,过于拙劣了,”赵士程拿着那封国书,缓缓走到一旁那有一人高的巨大屏风地图上,目光落在地图的东北角,凝视数息后,他淡淡道,“向金国回一封国书,告诉他们,既然缺钱,做为上国,我便给他们送些温暖。”
宗泽点头称是,继续听。
赵士程目光里带上一点笑意:“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辽阳城终是离金国太远,不如便在通州筑上一城,方便各部交易,若是金国不嫌弃,我帮着修筑一条连接按出虎水与辽河的运河,也未必不可。”
宗泽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官家英明。”
“通知陈行舟,把这消息通知渤海、上京诸部,给代理……算了,还是亲自写信给他吧,”赵士程无奈地摇头,“要是你去说,他回信时,又要抱怨我有了西夏就不关心辽东大势了。”
宗泽恭敬道:“这是他有偏见,官家您素来是一碗水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