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长生渊在,司辰很少亲自进食。
但吞噬,是每一只长生渊的本能。
他的背后裂开了一条深深的血缝,两根触手钻了出来,它们比司渊现在的触手看上去更细嫩一些。唯一的差别是,这些触手曾经长在长生渊身上,现在长在司辰的身上。
一根触手刺破了母体的心脏,另一根勒住了它的脖子。
……
……
实验室三楼。
所有黏菌如同打了激素,在极短的时间内新生又死亡。竭泽而渔,它们产生的能量全都被菌丝网输送给了琥珀中的“母体”。
实验室最中央,司辰卧倒在地上,他依然被黏菌包裹着,像是封印在琥珀里的化石。
司渊十分自由地在胶质状的黏菌里爬进爬出,隔一会,就会吞掉一些新长出来的金色菌丝。
琥珀里,两种不同颜色的菌丝交织在一起。原本稳占上峰的金色菌丝节节衰退;每次接触到寄生孢子,都像是中毒一样枯萎一大片。
如果观察地更仔细一些,就会发现,包裹着司辰的琥珀变小了。
它们正在被吸收。
博物馆一楼。
重伤的生午重新回到了博物馆。
它又恢复了一根红色菌丝的模样,像是在地上爬行的细长蜈蚣。
因为之前吸收了不少能量物质,生午还没有重新变回“植物”。他清楚,自己急需补充能量,恢复生机。
因此,哪怕明知母体在3楼,极有可能已经被唤醒,生午依旧铤而走险,回到了这里。
生午心里是存了一些侥幸的。之前的经验让他确信,母体并不会攻击相同的“菌丝人”,只会攻击其他生命体。他在母体眼里,大概属于“同类”。
他需要把博物馆里储藏的菌丝生命体通通吞噬,恢复到最佳状态。然后想办法在折叠区结束前夺回身体。
死过一次的人不会看透生死,反而可能更加怕死。
“可恶,”红色的菌线骂骂咧咧的,“还说不是亲生的,品种都一样!”
生午没想到,宋紫玉怀着的孩子居然如此特殊。长生渊对菌丝的克制,简直像是天敌。
“这次是我着急了。还好时间还很长……可惜,这些人太警觉了,也太聪明了。我讨厌聪明人。”
生午喃喃自语。
他这次不仅什么好处没捞到,反而损失惨重。本体消耗达七成以上!
如果再不补充能量,别说找到下一个寄生体,能不能再活几十年都是问题。
它蠕动到了二楼。因为之前激烈的打斗,二楼很多地方都沦为了废墟。
没有消化完的菌丝生命体无力地躺在地上。
生博士来到了他最爱的那个“免疫细胞”的身边,爱怜地用菌线摸了摸这具尸体上的绒毛。
它道:“小米,爸爸养了你这么久。是时候回报爸爸了。”
小米是它给这个细胞取的名字。
说完,生午把红色的菌线扎进了这个巨大的球体内,吸食起了里面的液体。
脓液让这条细细的红色菌线注水似的膨胀,表皮都被撑开,油光水滑。
它比水蛭更像水蛭。
就在它大快朵颐时,天花板骤然出现了条条缝隙,一根根金色的菌线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它们的目标同样是二楼的菌丝生命体。3楼的黏菌和菌种已经支撑不了母体的能量消耗。
它是真正的母体,扩散开来时,比生午更加蛮横、迅速、不讲道理。
生午当然也在它的储备粮名单中。
生午的语气无比惊恐:“不!——不要!”
它挣扎着想要逃离,而金色的菌线却很快缠上了它的身体,贪婪无度的索取着迟来的报酬。
红色的菌丝逐渐出现了木质化的纹路,身体由柔软变得僵硬。
它疯狂的挣扎着,然而金黄色的菌丝已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所有菌丝生命体,都是这张大网捕捞的猎物。
“不……不……”它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生午知道,如果被其他菌丝吞噬,自己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可它还有那么多没有实现的野心与抱负。
他的眼前浮现了自己走马观花的一生。
生午本以为,他最深的记忆,要么是作为人类幸存者领袖发话的那一刻;要么是当年刚创建蛇杖基因的时候。
没想到,他看见的,居然是很久以前,在中学读书时候的某一天。
老师说,他们班上要来一个新同学。
贺景林站在讲台上,校服是旧的,洗的有些发白。听说是从毕业生那里低价买的。
生午听说,他是单亲家庭,父亲出轨,转移了所有财产离婚,一直和贫穷的母亲相依为命。
生午还听说,他因为拒绝给室友抄作业,在原来的班上一直被欺负。老师看不下去,让他转到了更好的班里。
老师环视了一圈,指着后排道:“你去坐那吧。”
新同学有些腼腆,小心翼翼地放下了书包,低着头,朝生午道:“你好,我叫贺景林,是从6班转过来的……希望以后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哐当”。
一截干枯的红色的树枝从菌网的缝隙掉落,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并不是菌网变大。而是母体察觉到,从这条红色菌线上,已经摄取不到任何营养物质。
母体丢掉了这个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