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
天仙似的面容,其实只要变得不修边幅,混迹在人群里便不会非常突出,只有身高会比较招眼。
纪岑安很快融进高桥镇,如一滴水入海,落进去了就与之成为一体。
乡镇上的生活比城里更容易适应,不算太难。
纪岑安近期内没挣钱的想法,不着急谋生,日常就待屋子里,黄昏时候有空再外出转悠散心,或是帮帮主人家和周围的邻居,出力修手机旧电脑,教老人怎么用电话之类的。
相对于在城中村时的淡漠,到了高桥镇,纪岑安俨然成了乐于助人的热心肠,很是受欢迎。
虽然还是不怎么爱讲话,但其他人却爱找这个年轻人唠嗑,分享“写作素材”给她听。
转眼就是半个多月。
镇上闲云灼日,天天都是清净时光,Z城内却几次翻天,有人急昏了头,恨得牙根痒,有人四平八稳,不动声色等待。
可无人能找到这边,连准确的方向都摸不着。
纪岑安算着过些时日该腾地儿了,在这里待太久也不行,但还没挑出合适的去处,却遇到了另一桩事。
在高桥镇碰上了认识的人,还是勉强算有仇的那位。
主人家介绍纪岑安到镇上某家手机店里做事,帮店主修电脑,一定请她过去。纪岑安去了,还被店主留下来吃午饭,在一家环境平平的餐馆里撞上了前老板张林荣。
这世界有够小的,这竟然都能见到。
张林荣是到高桥镇探亲的,十几年没来过这里了,趁着暑假店里没生意,这次就到镇上走动走动,顺便给家中祖先上坟。
看到纪岑安的第一眼,张林荣还以为认错人了,眨了眨眼,愣了会儿,似是在打什么主意,随后竟活见鬼一样喊住纪岑安,与她老相识般拉起熟络家常,说:“哟,巧了,这不是江灿吗,怎么来这儿了?”
纪岑安不搭理他,正眼都不给一个。
张林荣一改往日讨嫌的态度,笑眯眯拉上她,又道:“前几天阿冲他们还讲起你了,说你好像走了,我还不信来着。你咋的啦,之前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在网吧那边上班是不,怎么不干了?”
没眼色的玩意儿烦人,不停地叫唤,问东问西的,凑上来彰显恶心。
当着店主的面,纪岑安也没表现出太明显的不耐烦,当是听不懂张林荣话里的嘲讽。
镇子地方小,店主和张林荣是认识的,不算熟人,可相互间见过许多次。
老乡碰面,这顿饭免不了要一桌吃。张林荣假惺惺要请客,强行喊上纪岑安一块儿,东拉西扯地乱讲。店主以为他俩熟人,对此倒有点意外,不过也没多话管什么。
张林荣不拆穿纪岑安的谎话,发现她的把柄了,却反常地不记仇,非但不挖苦她,一会儿又将话锋转开,态度有些奇怪。
饭快吃完了,他问纪岑安:“之后是留在这边?”
纪岑安漠然,斜睨他,直道:“不关你的事。”
张林荣悻悻,端起杯子干了口白的。
一顿饭结束,纪岑安与店主走了,朝手机店的方向步行。
张林荣目送他们远去,神情坦然,直至看不见人,脸上才变了变。
他本该回亲戚家的,但却...
没有,而是眼瞅着纪岑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了,才四下张望一圈,蹑手蹑脚到就近的一处无人角落里,摸出手机要通风报信。
许是喝了酒,脑袋大了,张林荣摸出手机后都有点看不清手机屏幕界面,找号码都慢腾腾的,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对应的电话。
拨号前,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他有些犹豫,沉思着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要打给对面。
然而晚了一步,就在他点击拨通的瞬间,那个手机忽而飞了出去,一道重重的力踹他背上,直接将他踢翻在地,噗通地倒了下去。
张林荣的神经立即紧绷,可回神却温吞,他先是脑袋空白地趴地上,感受到痛了才蜷缩起身子,虾米般抱成团,“哎哟哎哟”地叫唤。
一开口,又是两脚招呼上来。
张林荣不得不煎饼似的翻面躲闪,狼狈不堪,边喊边求饶:“别打!别打!饶命啊,别打了!”
他很快被反手摁在地上,那张胖猪脸蛋当场就与晒得灼烫的石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他立马要死了般嗷嗷叫。
上方的纪岑安却丝毫不心软,无动于衷,沉下嗓门冷声问:“跟谁打电话?”
张林荣不承认:“没打,谁都没有。”
不见棺材不落泪,嘴硬得很。
没心情兜圈子,纪岑安对这种垃圾不会留情,照着他的肥脸就是一顿伺候。
这般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张林荣在自己的地盘横惯了,到了外面也是这副欠收拾的做派,他想着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方便打电话,孰知眼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躲都躲不开。
他缩起背,白长了一身膘,此刻没有招架之力,俨然不是纪岑安的对手。
也正常,不丢脸。
纪岑安以前就是混天混地的流氓,打人的事没少干,读书起就爱招惹是非,她下手齐狠,都没怎么出力,可三两下就打得张林荣抱头翻滚。
张林荣骨头不硬,没能抗多久,飞快如实招来,畏畏缩缩道:“我说!我说……有个男的在找你,他问你消息了……”
纪岑安这才停手,一把拎起他的领口拽到面前,把他脖子都勒变形,眸光一抬,声音更低沉了。
“你告诉他了?”
张林荣都不敢直视她,使劲往后退,没出息地说:“没有,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讲到一半又补充:“我哪敢,我什么都没讲。”
“他威胁我,让有消息了通知他……”
“所以?”
张林荣赶紧摆摆手,回道:“还没有,没通知他,真没有!”
被打服了,身上的肉都跟着抖,急着撇清责任。
纪岑安逼问:“谁找的你?”
张林荣欲哭无泪,“我不知道,我也没问啊。”
“名字,姓什么?”纪岑安垂眼,居高临下俯视。
张林荣是真的不知道,对方都没自报家门,留的号码也不是本人的,他连人家都不了解。不过迫于再想不起来又要挨揍,他还是极力回忆,连连试着说:“长得挺帅,比你高点,这里……”张林荣指了指鼻尖的位置,“这里有颗痣。他说要弄死我,下次还去店里找你,不信我的话。”
...
鼻尖有颗痣。
很明显的特征,纪岑安知道是哪个。
和预料的一样,的确是郭晋云。
郭晋云最近在发疯,都找到小酒吧那里了,不止收拾了张林荣一顿,还连带着要挟酒吧里其他人。
阿冲跟着遭了罪,陈启睿那个贱嘴巴更不用说了,被打得很惨,比张林荣还惨。
张林荣斟酌须臾,偷瞄纪岑安的脸,唯唯诺诺小声说:“我送他去医院了,但是不算工伤,店里不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