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田川的花火大会一如往昔的盛大, 也人声鼎沸。
来这里看烟花逛夜市的人实在太多了,稍有不慎就会冲过来的人流挤走,因而即便想要保持矜持也是不被允许的, 如果不想接下来的时光都耗费在找人或者一个人单独在人流中无目的的走的话, 那就要牢牢抓住身边的人。
桃沢香和夏油杰就是如此。
是因为在人群中无处可逃,又在总喜欢于二人之间窜过跑过的小孩烦扰之下不得不牵起手的人。
尽管少女还没有答应他的告白,但她在悟和他之间选择了他,就多半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意, 而现在,在拥挤人群间, 一开始相握时,她还有些不自在的手,在不知不觉间也用力回握了他, 即便手心出汗, 也不能放开。
夏油杰略侧过头, 看在橙黄色灯光照映下,盖不住的,不知是害羞还是热的红晕穿过轻薄的粉底落在他眼内, 她涂了橘红色口红的嘴唇轻抿着, 却不是不悦, 是很容易看出的一点羞涩。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 少女略略侧过头躲避了他的视线, 只让他能看见红晕一直发到耳朵脖颈,而随着少女的动作, 她很难得盘起的发上垂下来的粉色流苏小扇一摇一摆晃荡着, 在空中划出很好看的弧度。
因为是烟火大会, 所以两人都穿了浴衣, 男式浴衣总是那样没多少花样,夏油杰便选了最挑不出错的黑白,桃沢香则穿了一套颜色和她名字很相符的浴衣,浅粉色为底,上面点缀很多桃花,当然,因为颜色很像,一个走眼看成樱花也是应该的,但如果错了眼还要说出口夸赞,恐怕就会惹她不高兴了。
不过,这么低级的错误,他可不会犯,当然,也不会去说。
“不远处就是浅草寺,他们说在这里许愿很灵。”
作为一个还算合格的东京人,夏油杰牵着少女的手,带着她指了指人流前方路的方向,一边做玩伴,一边做她的导游,倒也乐在其中。
不过,这一次,在上一周目会乖乖听他的话,迎合他的提议,总会笑着同意的桃沢香却的确变了性格。
“我可没有什么要求的愿望。”
她开始思考开始似真似假半真半假地说起这样的话,怕受伤似的不一味的坦诚,却还是会以别扭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
“不过既然你想去,那我们去好了。”
她最终这样说,说话时牵着他的手的手指下意识紧张地微微缩紧,偏过头去看小摊却就不去看他。
然而一向懂她心的夏油杰这时候却故意做起不识眼色的人来,顺着她随意的视线去看那些摊贩,故作体贴地询问:
“也不要去捞金鱼吗?或者去射气球?套竹圈?”
“都是小孩子玩的了,没劲,我还是想看烟花。”桃沢香嘟着嘴唇这样很不乐意地拒绝了。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可夏油杰难得坏心眼地就是不愿意顺着她的话,故意左顾右盼,一边说:“这样,那我们还是在这里找个看烟花的好地方吧?”
“不要嘛!”
待到她急吼吼地说完,看见夏油杰脸上实在没忍住露出的狡黠笑容后,桃沢香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
她一愣,随即很生气地用手不轻不重地打了身边男生的肩膀一记,恼羞成怒地斥责他:“你耍我!杰!你变坏了!!”
明明被锤了一下,夏油杰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看着少女涨红的脸颊,故意明知故问:“可是,明明香香自己说不要去的。”
桃沢香一愣,被他这样一副好像很有理的样子噎到了,回过神后,她的眉头一皱,手狠狠一甩,脾气很大地跟他说了一声“不理你了!!”,便小步往前面跑了。
大约是有恃无恐的缘故,她的脾...
气显然要比之前大了很多。
她穿着的木屐踩在地上要跑很困难,在人群中这样也不舒服,可她就愿意,就要,也知道被她甩开的人会跟上。
而夏油杰也的确会跟上。
她还没走几步,自知逗的太过把她惹恼了的少年就牵住了她的手,快步跟上她,小声在她耳边道歉:“香香,我错了。”
见她不理他,他还轻轻摆了一下他们相握的手,小声强调:“我真的错了。”
脸颊气鼓鼓的少女似乎想再端着一会儿,可大约是天太热,人太多,总之逼得她不好意思再离向她道歉的少年那么近,只好抿着唇很不情愿地原谅了他。
“……下不为例啦。”
她这么说,说是生气,却又小心看他。
正在此时,夏日的热风吹过她的脸颊,带起她颊边的碎发,明明还没有到放烟花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却早已经缀满了烟花。
夏油杰不禁笑起来,碰碰她热的脸颊,替她把碎发撩到耳后,轻声哄她:“再也不敢啦。”
*
因为顺着人流的缘故,他们很快就到了浅草寺。
寺中人也不少,不过比起集会上要稍微好一些,夏油杰排了好一会儿队,才从和尚那里要来了绘马和笔,等到他回来的时候,站在树下穿着浴衣等他的少女已经不耐烦到撅起嘴蹲下来看地面,差点就数蚂蚁了。
毕竟穿着木屐走路的确很累脚,对平日里穿惯了的人来说可能好些,但对像桃沢香一样难得才穿两三次的少女来说,走这么长一段路就有些折磨她了。
“久等了。”
夏油杰走到蹲在地上的少女面前,弯腰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因为蹲了有一会儿,桃沢香的腿有些发麻,她却不对他撒娇,只是随手锤了两下大腿,摇摇头,很大方地笑起来:
“不算久啦,我还以为要排更久呢。”
明明等的很累了,刚刚还娇娇地做出大小姐样子对集会上的活动挑三拣四的少女现在却这样善解人意。
她总是这样的,在无事的时候会稍微释放自己的脾气,可在觉得别人稍微,可能有点累的时候却会特别体贴。
就如同此刻,她觉得代替她去排队的夏油杰一定比她更累,就不管自己穿了木屐站到有点麻的腿,说这样自己不觉得如何可却特别讨人喜欢的话。
而在说完之后,桃沢香才恢复正常的脸颊便又红了一点,为了遮掩,她立刻接过夏油杰手中的笔,竖起绘马挡住他的视线,很快地在光滑的木牌面上写下了一行字,转手又将笔递给他。
当然,将才写了愿望的绘马留了下来。
为她这副样子,也为了他的确被勾起的好奇心,夏油杰自然而然地追问:“香香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
在确认上面的墨水干了之后,为了防止夏油杰用咒灵看,她索性便把绘马摁在了自己胸前的浴衣上,抿着嘴唇很狡黠地看他,见他也很快写完愿望,便小狐狸似的笑眯了眼,反问他:“那你写了什么?”
当然,这一回,夏油杰也卖起了关子:“愿望告诉别人了就不灵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原以为会闹着要看他写的愿望的少女却突然端庄了起来,好像穿了浴衣盘了头发就真的成熟了似的,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去挂吧。”
“香香不去?”
少女捂住自己的绘马,理直气壮地说:“我怕你偷偷看我的!所以我要自己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