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杭偷眼看看他,半晌从边上的储物袋里摸了颗灵丹出来,讪讪道:“宁仙君,你饿不饿?”
宁夺的脸色总算慢慢恢复了正常,淡淡道:“不用,我接近金丹中期,随时可以辟谷。”
元清杭瞪着他,点点头:“行,我也不饿,我俩一起省口粮。”
宁夺隐忍道:“我没有刻意挨饿的意思。你不用误会。”
元清杭道:“小七君啊小七君,你可真是……哈哈,呵呵。那要不要比一比,谁先吃谁不是男人?”
宁夺无奈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元清杭“嗯”了一声:“有意思得很啊!”
宁夺沉默半晌,伸出手:“拿来。”
元清杭笑眯眯地把灵丹一剖两半,放了一半在他手心:“给!”
宁夺捏着半枚灵丹,侧耳皱眉:“你又在干什么?”
元清杭靠得极近,呼吸几乎要洒到他面门,理直气壮道:“我看着你吃,免得你偷偷吐出来,省下来藏着。”
宁夺被他说得脸色微红:“你胡说什么……吞下去再吐出来,谁会这么恶心?”
元清杭一阵心虚,心里暗暗道:“何止,昨晚我还嚼碎了喂你呢。啊,若是被这人知道,会不会现在就吐得翻江倒海,从此不再理我。”
宁夺修长手指拈着药丸,放进口中,慢慢吞咽下去。
元清杭看着他嘴唇轻动,喉结又轻轻一滚,心里莫名就想:“真奇怪,这个人怎么哪个角度都好看?手好看,脖颈好看,就连喉结好像也比常人漂亮一点儿。”
一边胡乱想着,一边也嚼了一半灵丹下去,不一会,腹中果然一股热意,暖烘烘地渗透四肢五骸。
“喂,你说,现在外面是不是正一片鸡飞狗跳呢?”元清杭问道。
宁夺安静地坐在旁边调息:“我师父还有我师兄他们,想必会焦急万分。”
元清杭叹了口气:“我这边也差不多。姬叔叔和红姨他们,大概会发疯的。”
宁夺淡淡道:“开始会焦急找寻,时间久了,也慢慢会接受的。”
元清杭叹了口气。
厉轻鸿出去后,肯定不会对仙宗的人说真话,商朗他们等不到宁夺出去,又猜不到原由,整个苍穹派肯定是一片兵荒马乱。
就算厉轻鸿对他娘说了实情,实际上,也完全没用。
万刃冢非人力所能打开,不然诸仙门也不会十二年等待一次。
出不去、进不来,就算知道他们现在滞留此处,所有人也是无计可施。
元清杭就势躺下来,眼望头顶,百无聊赖地数着上面的钟乳石,数了一会儿,又看看身边的宁夺侧脸。
钟乳石千姿百态,好看得很。可也没有身边这张没有死角的脸赏心悦目。
宁夺眼前蒙着白绢,却冷不防开口:“我脸上有伤?”
元清杭吓了一跳:“咦?你眼睛能看见了?”
宁夺一呆:“你真的在看?”
元清杭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你诈我?”
宁夺:“……”
两人在这石厅中驻足,转眼,十几日过去。
闲来无事,宁夺一边安静养伤,一边调节内息。元清杭则独自外出了几次,在四周探寻。
暗河源源不断,流往不知去向的远方,他沿...
着两岸往前走了又有数里,依旧望不见头,不由心里奇怪。
万刃冢又不是无边无涯,说到底,也依旧只是一座被远古大阵罩住的山峦,断魂崖更是在万刃冢的最西边。
崖顶的那道瀑布来处不可考,可是汇入地下暗河后,总不能只在山中打转,这尽头,又在哪里呢?
惦记着宁夺,他也不敢一个劲往前探寻,回来后,便和宁夺说了自己的疑惑。
宁夺想了想道:“河水流向什么方向?”
元清杭沮丧道:“就是不知道啊!这里远离崖顶,摔下来之后七拐八弯的,早就迷失了方向,罗盘又失灵。”
说来也邪门,这里明明干净得很,既没有外面那些兵魂带来的重重阴气,更没有什么邪祟,可偏偏罗盘完全失效,就连元清杭手里那个役邪止煞盘,拿出来也是一动不动,宛如装死一样。
两人想了半天,也摸不到头脑,也只有先留在原地安心养伤。
地下无日月,不知岁月长,不知不觉,又在这里滞留了十来天。
元清杭一向随遇而安,宁夺也不是焦虑急躁的性格,两人渴了就取暗河里的水饮用,饿了就用灵丹果腹,竟然也过得平和安然。
这一日,元清杭等宁夺清晨起来打坐完毕,才郑重道:“今天能拆了眼睛上的白绢了,待会儿若是觉得刺眼酸胀不适,也不用害怕。”
宁夺低低应了一声。
白绢一层层解开,缓慢而轻柔,元清杭心里却忐忑不安。
用清水冲洗过最初几次后,眼睛已经不宜再沾水,每天除了由元清杭定时扎针排毒以外,宁夺眼上的遮挡便没再解开过。
今天这一打开遮挡,好坏就终于要揭晓。
元清杭不知不觉,声音也发了点颤:“你慢慢睁开眼……若是看不清,也不妨事的,这么多天都闭着,暂时模糊才正常。”
白绢轻轻落下,那双漂亮的眼睛终于露了出来。
长久不曾睁开,眼睫被压得更加柔顺了点,密密地盖在眼睑下,衬得眼窝周围的肌肤更加苍白细腻。
那两排黑如鸦羽的睫毛忽闪几下,缓缓抬了起来。
一双熟悉的眸子清亮如秋水,瞳仁黑亮,只是眼角微微有点泛红,好像有点委屈和悲伤一样,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元清杭。
元清杭心里一阵乱跳,屏息等了一会儿,只见宁夺的目光笔直,一瞬不瞬盯着他,终于有点慌了。
他急忙伸出手指,在宁夺面前大幅度地摇晃:“这是几?看得清吗?”
宁夺不答,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不转动方向。
元清杭又把手移近了点,几乎碰到了他鼻尖:“现在呢,还看不见吗?”
宁夺微微眯起眼睛,不答。
元清杭的心沉了下去。
“暂时看不见,也不用着急的,我这里还有别的药……我们再试试。”他低声道,心里一阵又酸又涩。
他低下头去,狼狈地用手背揉了一下眼角。
该死,怎么他的眼睛也难受极了。
手腕被拉住了,宁夺清朗的声音低低响起来:“怎么了?”
元清杭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欢快又活泼:“没事,我找药呢,我忽然想到,手里有种丹药可以分解出来一味药,对眼睛大大地好!你等等,我这就动手试试看...
……”
宁夺轻声道:“你哭了吗?”
元清杭一蹦老高:“谁哭了?你眼睛又不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哭有用吗?哈!……哈?”
他猛然住了口,狐疑地盯着宁夺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