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沈谬擦拭桌面的手终于顿住。他起身,转过来,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一双眼睛,却在这一瞬间让人心生寒意,
只是这时候,还没等沈谬开口,忽然有人忍不住反驳了,
“我说王家语,你自己的东西不放在你自己的桌上,干嘛放人家那里?”
“刚才沈谬都说了,让你拿走,你自己不拿,现在怪人家把东西给你丢了,活该!”
“......”
其实,一开始并不是所有人都歧视孤立沈缪,只是他每次被欺负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所以渐渐的大家也都习惯了。
“我......!”
王家语被堵得面色涨红,他原本在班级里横行霸道惯了,还是第一次遭到这样的窘境,被以前欺负惯了的人怼到下不来台,
“沈谬!”
他恼羞成怒,就要过来伸手抓少年的领子。王家语十六岁,是班级里最高的男生,还有些胖,平时看起来很唬人。
沈谬看起来只是很是随意的,往旁边退了一步,就刚好躲开了对方的手,接着,他捏住王家语的手腕。
咔!
是骨头脱臼的声音。
在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的时候,比沈谬高出一个头的男生就摔在了地上,哭嚎得震天响。
“我的手!!!我的......我的手断了!!!”
过大的噪音让少年的耳朵很不适,于是他抬脚,直接将男生脱臼的手腕踩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砰!
沈谬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方,冰蓝色的眸子垂着,在室外透进来的日光中折出一种无机质的冰冷色泽,
“.......”
这一刻原本还想上来帮忙的两个男生顿时僵在原地,脸色吓得煞白。
这些学生,大多都只有十五六岁,哪怕家境再优越,哪里见过这样凶残的打斗场面。
...
或者说不是打斗,而是单方面的。
“.........”
整个班级,都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天,其中一个面色煞白的男生才反应过来,他发着抖,嘴里哆哆嗦嗦喊着,
“打......打人了!沈谬打人了老师!!!”
他一边喊,一边连滚带爬地朝办公室跑过去,
“老师......老师!!!沈谬把王家语的手打断了!!!”
“........”
少年并没有露出慌张或者是懊恼的神色,他只是踩着王家语的手腕,目光冰冷,慢条斯理道,
“我的东西,哪怕我不在,也是我的东西。”
他像是意有所指,甚至在一刻,语气中渗透出了某种刺骨的戾气,
“——谁也别想动!”
“.......”
王家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嘴真被他脱臼的手腕死死堵住,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恐惧。
他感觉眼前的沈谬仿佛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不像是以前那个自卑懦弱,被人欺负的私生子,更像是一个......亡命之徒。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有男生在告状,
“真的......老师,你相信我......就是他,打断了王家语的手.......”
沈谬抬头望向门口,眉间微蹙,
下一秒——
咔!
少年精准地在王家语蜷起颤抖的手背上踢了一下,随即,只是微微脱臼的手腕便立刻恢复如初。
接着,班主任李薇匆匆被告状的男生带进来。说实话,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以为今天是什么愚人节。
毕竟,怎么可能嘛!
沈谬诶,那位沈家的私生子。从初中入学开始就一直被欺负到现在的人。哪怕老师有心帮助,可对方的父亲完全不管事,而少年本人也任打任骂。
于是久而久之大家都遗忘了他,也将这样的情况和现象当做是正常的,甚至理所当然。
可现在,竟然有学生跑过来告诉她说,那个总是被欺负的孩子,打断了班级里最闹腾最强壮男生的手。
不过,看着学生一副吓得面色惨白的模样,班主任还是匆匆过来。
走进教室一看,王家语果然躺在地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嘴巴里还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腕。而旁边,站着一个金色碎发的,异常漂亮的混血少年。
哪怕是班主任也不曾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是那个平日里孤僻又阴郁的孩子,沈谬。
但,整个学校也就只有一个混血的跳级生。所以,班主任微微愣了几秒之后,还是反应了过来,只是她总是忍不住的看向对方,
以前总看见这个孩子,一副低头阴沉沉的模样,忽然换了个发型,没想到竟然这样好看或者说,漂亮。
不分性别的漂亮。
见班主任一进教室门,就愣愣的盯着少年看,告状的男生急了,忍不住地...
推搡,催促道,
“老师!老师!您快看看王家语!!!”
“哦......哦!”
被推搡好几把,班主任才终于回过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打架了?!”
告状的男生不知为何突然很憋屈,于是他又不得不重复一遍,
“是沈......”
然而说到半路,却被少年直接截过了话头
“——是王家语。”
沈谬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落下花丛般美丽的阴影,
“他又想要过来打我。”
少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王家语,欣赏着对方惊恐到了极点的表情。
“只是刚才,他不小心踩到了自己扔的果皮,就摔倒了,”
甚至在全班目击者的视线中,沈谬都能面不改色地说,
“老师你看,他现在疼得还直咬手腕呢。”
“........”
一时间,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好半天,直到老师走过来,而沈谬自然地退到一边后,地上的王家语才被扶起来。他的手腕活动灵活有没有半点有断掉的迹象,
而身上唯一的伤痕就只有刚才摔倒的淤青,以及手腕处被牙齿咬伤的痕迹。
——完美地符合了沈谬的说法。
不过,周围同学还是有些欲言又止,而刚才告状的男生又极力反驳,于是班主任只能问另一个当事人
“王家语,刚才沈谬打你了吗?”
后者脸色惨白,手腕上还有血淋淋的牙印,但当老师问他的这一刻,王家语却下意识的看一下站在角落中的金发少年。
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于是下一秒,王家语几乎是疯狂摇头,
“没有!他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是我自己摔的!!!”
当事人自己都这么说了,于是班级里本来还有些欲言又止的人立刻闭了嘴。
只是那个告状的男生还是不甘心,于是班主任又去查了班级监控。
监控是没有声音的,所以看监控的时候并不能知道当时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见画面上王家语怒气冲冲的朝沈谬冲过去,伸出手似乎要抓他。
然后沈谬退开,拉了他一下,接着,少年的背影就挡住了监控,只能看见男生自己摔倒了,至于手腕是怎么咬到嘴里的,监控画面并没有拍到。
于是这件事就以王家语对同学动手未果,自己摔倒受了伤,最后还被罚写了2000字的检讨。
而这件小事过后,整个班级,再没有人敢多说少年一句闲话,更别提什么欺负不欺负。
......
放学后,沈谬在学校门口如愿见到了来接他的小恶龙崽崽。
“绵绵——”
在学校冷淡的漂亮脸蛋,在这一刻就像是,尖锐冰冷的暗黑荆棘,骤然开出了美丽的玫瑰。
沈谬主动伸手,熟练地把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的崽子抱了起来,
“小公主~”
...
绵绵凑上去贴贴少年的漂亮脸蛋,小脸兴奋得粉扑扑的,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们的玫瑰花花,生根根啦!”
沈谬把小孩送的玫瑰花都精心养了起来,还加了很多养料,嘱咐绵绵说,只要有龙的守护,花就会生根,然后活下来。
于是小龙崽天天都盯着,如今,半个月过去,截断的玫瑰花枝,终于生了根。
绵绵开心得不行,她甚至又重复了一遍,
“好多好多花花,都生根根啦~”
“真的吗?”
少年很配合她,露出了微微惊讶又开心的神色,
“绵绵真厉害啊。”
小龙崽立刻骄傲地抬起了小下巴,故作矜持,
“那是!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倒我们龙龙呢?”
江淮生靠在车边,叼着一根棒棒糖,只不过那忧郁而又愤懑的模样,硬生生让他生出几分在抽烟的错觉。
虽然说女儿外向,可这胳膊肘也拐的太偏了些。
“走吧,回去了。”
沈谬住在了江绵绵家里,如今他再也不必考虑什么所谓的自尊心。因为他要留在小孩身边。
毕竟,当时怎么可能就那么巧?
那么多沉睡的植物人,都可以活十几二十年之久,偏偏维持江绵绵生命的仪器,不到一年就出了问题。
只是梦境中的他,跟那个江绵绵并没有太多的接触,甚至对方在坠海之后不到一年,就死了。而后来沈谬当时忙着向沈家复仇,也没有仔细调查过。
可......沈谬不信这里面没有猫腻。
这时候,绵绵坐在儿童安全椅上,照例跟爸爸和小公主诉说着今天幼儿园发生的事情,不过说着说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今天小叶子跟我说,她在什么视频上,看见了一个,跟绵绵长得很像,的孩子,”
小龙崽看着后视镜里的老父亲,问他,
“爸爸,你们除了我和原来的绵绵,还有别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