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水泥钢筋木块渣滓依然留在原地,包括被天雷劈焦了的钢钉铁链和大锁。
顾总盯着地上的九根铁链,又咳了一声,“拿来。”
秘书把大黑伞交给司机,自己弯腰去捡了铁链。
他本想捡条完整的铁链,不料拿不起来,只好挑一部分碎裂过的残余。
顾总看了两眼秘书拿着的铁链碎块,发现上面既有破阵时留下的痕迹,又有天雷遗留下的威力。
“咳,回吧。”顾总合上了眼,从口袋里掏出块灰白两色的条纹手帕按住唇,两声咳嗽后,手帕里多出一口暗红的血。
“顾总。”秘书赶忙从口袋里抽出另一条一模一样的备用手帕。
顾总接过那条新的,旧的那条手帕挥挥手就烧成灰烬,随风而逝。
“去查查许家这两天有没有来什么陌生人。”
秘书:“是!”
另一边,宾利车迎面遇到许多辆载着记者的私家车和印着电视台标识的专用车。
许琳琅问:“苏大师,我听说厉害的天师能够看出一个人一生之中能有几个孩子,又是什么性别,这是真的吗?”
苏云韶的思绪还停留在阎王为什么会知道有危险到来,催促她离开上面,听到问题随意地“嗯”了一声。
许琳琅在开车,目视前方,没注意到苏云韶的心不在焉。
“苏大师,您看我是能生儿子还是能生女儿啊?”间接提醒苏云韶先前被打断的那个话题。
苏云韶回过神,把那句话说完:“我是重女轻男了一些,但没有变男为女的爱好,生男生女都是缘分,不必太过强求。”
若是许琳琅非得强求生女,那她就问阎王要一碗孟婆汤。
不带记忆重新投胎当女孩,总比带着记忆由男变女来得要好一些。
至于在许家的那五年记忆……没就没了吧,她从一开始就没说过长孙瑞可以带着记忆回来。
本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如今倒成了可退的后路。
许琳琅在商场上摸爬打滚,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凭语气揣摩出苏云韶的心情和态度,忙道:“苏大师说得是,我只要能把瑞瑞健康地生下来就行,其他的都不强求。”
苏云韶“嗯”了一声,拍拍随身小包。
长孙瑞在里面欢快地旋转跳跃,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当女孩子了!
许琳琅把苏云韶送回酒店,看了一眼苏云韶的包,什么都没说,麻溜走人。
苏云韶回到房间,布置一个简易的养魂阵,把长孙瑞放了进去。
桃夭从没见过身形如此透明的鬼,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长孙瑞,长孙瑞被戳中痒痒肉,笑着躲开。
“这就是游乐园里的那只小鬼啊?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公园不能待,暂时先放这里。”苏云韶回了桃夭一句,找地方坐下和阎王聊天。
苏云韶:【我回酒店了,路上遇到一个人。】
阎王:【见到了?】
苏云韶:【没有,隔着车窗看了一眼,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阎王:【你还没到能和他抗衡的地步,先躲着点。】
苏云韶:【你认识?】
阎王:【嗯。】
大概又是天道不允许透露的内容。
苏云韶习惯这个套路以后也不觉得麻烦,反正阎王所说是事实。
天师的直觉能够帮忙规避很多危险,她有限的记忆中还不曾遇到过全身细胞都在拼命叫嚣“危险”和“远离”的人,可见对方的确不是她现在能够对上的级别。
不管对方是不是布下九龙锁魂阵和厌胜之术的人,来的时机那么巧,苏云韶就当是了。
有能力就暴力硬杠,没能力就暂时先苟一波。
能屈能伸,才是能活到最后的好天师。
苏云韶翻找出许诺的联系方式:“许先生,事出有变,算计长孙瑞和你许家的人来了S市,还希望你能配合我做一些事……”
幸运的是,苏云韶一行人没有去过许家,顾总的秘书查探消息时没有查到这一层。
等秘书去查公园,苏云韶联合许家放出的烟/雾/弹来了。
为给早夭的外孙做法事,许家大手笔地请来青山派的恒术道长和一众弟子不算,还请了远山寺的主持大师和慧心大师。
主持不轻易出寺,慧心不在寺内,前来赴约的是主持的师弟明霖大师以及一众僧侣和小沙弥。
道门法事做完就做佛门法事,现场还请了许家和长孙家的人与各路亲戚,场面盛大得外人大开眼界,直叹“有钱人的想法我不懂”“活人还比不上死人”云云。
两场法事前后持续三加三一共六天,玉白衣柏星辰傅烨他们几个等不住,法事第二天就坐飞机走了。
雷初曼赵晴画苏依依盖洁手挽着手在S市吃喝玩乐,不要太嗨。
第七天,苏云韶把许家花大价钱买来的雷击槐木炼制而成的养魂木给了许琳琅,长孙瑞附身其上,明显感觉到魂魄凝实许多。
“等他的身形再凝实一些,给我打电话,我会找人带他去地府投胎。有养魂木的帮助,速度会快一些,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够你备孕了。”
许琳琅郑重地接过养魂木,“苏大师,如此大恩,我和许家实在难以报答,不如就请你收下我许氏集团的股份。请放心,这些股份是从我的名下分出去的,并不会引起集团动荡。”
收了许氏集团的股份,日后许家和许氏集团有什么事,苏云韶必定得帮忙,牵扯太深。
她给许琳琅发去一个账号,“这是我办的流浪动物救助站,你给按市价给报酬就行。”
这是苏云韶留在S市的最后一天,送完东西她就要回B市。
许琳琅送股份被拒,并不恼,转而就送一块成人小臂长的桃木。
“这个不值什么钱,苏大师就收下吧。”
大概是为了贴合“不值钱”的说法,几十年份的雷击桃木用一个几块钱的购物袋子随便装着。
苏云韶眼尖地看到购物袋子里面还沾着一小片菜叶,所以这是抢了家里厨房阿姨买菜的购物袋来用吗?
如果许家送别的东西,她还真不会收,偏偏是那么大的一块雷击桃木,能做一把桃木剑,计划得好还能做两支笔,剩余的可以做桃木牌或桃木珠,用处太多。
“这个就当是此次的报酬,不用再打钱了。”单是冲着这块雷击桃木,此行就非常值得。
许家人带着附身在养魂木上的长孙瑞,送苏云韶她们去了机场。
临别时,长孙瑞虚虚地抱了一下苏云韶:“云韶姐姐再见。”
自见面起至今,他第一次当着苏云韶的面亲昵地喊云韶姐姐,也是最后一次,等下次再见,重新投胎没了记忆的他认不出苏云韶了。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长孙瑞心中难过,面上不由带出几分。
“再见。”苏云韶以为他是因离别而悲伤,微笑着摸摸头,安慰道,“不要难过,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希望我下次见你,你能健健康康地奔跑在阳光之下。”
长孙瑞没说自己在难过什么,重重点头:“好,我一定会做到的!”
就算他不记得自己和苏云韶许下过什么约定,下辈子也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
机票是许家人买的,全买的头等舱。
苏云韶等人刚准备进VIP候机室,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簇拥着一个坐轮椅的中年男人一样要进。
中年男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穿着材质极好的定制西装,内里的衬衫袖口用的是蓝宝石袖扣,手腕上带着千万级别的男士名表。
看在对方是伤残病人的份上,苏依依等人主动避让了一下,让对方先行。
苏云韶让开路,亲眼看着中年男人从她身边经过。
因着距离很近,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古龙水香味,以及掩藏在香水味道之下的些许臭味。
那种臭味并不是普通人的汗臭、狐臭味,而是类似于行将就木的老年人身上会散发着的那种腐朽味。
那个男人分明才人到中年,眼角有几条细纹,头发更是只有些许微白。
不良于行也不至于快死了吧?
苏云韶感觉稀奇,进入候机室后看了一眼男人的面相。
她不会随随便便帮人看相,顶多是在察觉异常或者被人要求时才看,今天这一看就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
——她竟看不透这人的面相!
即便因着墨镜和口罩的缘故看不到整张脸,少了很多信息,但父母宫就在前额的日角和月角的位置,刚好显露在外。
一个人的面相不可能既表示父母双亡,又表示父死母在,更不要说暗示的信息十分模糊,并不清晰。
苏云韶从没见过面相这么古怪的人,还要再看,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掩藏在漆黑墨镜后的眼神冰冷地扫了过来。
那感觉,如同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随身都能扑过来咬上一口。
直觉叫嚣着“危险”和“躲避”,坏掉的机器一般不断重复这两个词。
苏云韶急忙收回视线,一样的感觉,一样的危险,竟是路虎里的那个人吗?!
这可真是太巧了。
中年男人掩着嘴重重地咳嗽好半天,淡蓝色的口罩瞬间沾染上了血色。
“顾总!”秘书连忙抽出一只新的口罩,和周围的西装大汉们把中年男人围了起来。
等他们再让开时,中年男人闭着眼睛在轮椅上休憩,脸上的口罩已经换了个新的。
苏云韶垂下了眼,换口罩需要特地遮掩,那张脸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