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做这些动作, 并没有别的意图,却无端端给人一种熟悉之感——是的,这就是弘晏大清早泫然欲泣, ‘逼迫’祖父收下赏猪图的动作。它代表了伤心与拒绝,绝不能够继续刺激。
跺脚,捂眼,虽然缓慢, 但皇上学到了精髓!
这叫以彼之道换彼之身。
“……”弘晏万万没有想到竟有如此骚操作,整个人愣在原地,更别提雷劈似的李德全, 还有僵硬万分的乾清宫宫人。
他们战战兢兢,恨不得眼睛瞎了才好,皇上龙威极盛, 别说当下了, 就是亲政以来, 何曾有过这样、这样的动作?天爷哎。
弘晏想问汗玛法今年几岁, 终是忍住了。
不准提起戴梓,就是您最后的倔强吗?您倒是看看眼前的设计图!
心底浮现两个大字‘失策’,他故作镇定、当机立断改口道:“总督造这事,孙儿自觉需要从长计议。”
皇上缓缓放下手。
一言难尽了片刻,弘晏小声说:“戴梓随侍孙儿身旁, 暂无面圣之权,至于自由出入工部的权力, 是我单独向您讨要的。”
‘随侍’二字加了重音,闻言,皇上不再跺脚,面色缓和许多, 微微颔首,恢复平日里威严的模样。
弘晏服气了。
汗玛法毫不掩饰他的小心眼,就想给戴先生穿小鞋,自己能怎么办?只有捧着他,顺着他,日后慎用跺脚揉眼的招数,这招……放在皇上手中,堪比核.弹的杀伤力。
弘晏受了莫大的刺激,只道御桌上的誊抄版图纸,作为提早的新年献礼,继而逃也似的离开御书房,瑞凤眼漫上些许忧愁。
下回汗玛法再用这个招数,他可有抑制方法?难不成还要比比谁跺得响,哭声大?
殊不知皇上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半晌对李德全感慨:“朕终于找着对付元宝的法子了。”
他送戴梓过去是吃苦的,休想享福!
“……”李德全躬着身,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皇上不若瞧瞧小爷的画儿?”
它们已被冷落许久,更别提作出相同贡献却查无此名的九爷。
这可是新式战车,听着便让人咯噔的存在——皇上您醒醒,何时才能放下戴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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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被皇上铭记于心的戴梓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与此同时,弘晏遇上他最不想遇上的人,三叔。
按理说三爷已然出宫开府,这时在宫里闲逛算什么话,但他还有一个位列妃位的额娘,以孝心堵住悠悠众口,谁也不能指摘不是。自拉了一车礼物去毓庆宫,三爷便在荣妃宫中翘首以盼,惹来荣妃颇为不解的一瞥,见到儿子的喜意稍稍褪去,“你这是?”
三爷叹息一声,神情专注,“额娘,儿子在筹谋知己之事。”
荣妃:“……”
左等右等没等来太子的回应,唯有毓庆宫冷漠无比地矗立,三爷这才恍然,走二哥的路子怕是行不通。但他一刻也等不下去,甚至颇为焦急,新式画法摆在面前的吸引力堪称从前的夺嫡对于胤禔(大贝勒:?),是很难割舍下的!
胤祉生平有三爱,碎嘴,诗书,画画,自从整顿国库之时,明哲保身被太子四爷小分队吊打,更是消了小心思,对书画爱得深沉。
他深知不能坐以待毙,又有皇上传皇长孙用膳的口谕,决定拼一把运气,若能在哪条宫道偶遇侄儿,他便直言不讳提出知己申请——如今还真给他碰上了!
瞧见三爷面上的喜意,弘晏波动几瞬,心念急转间,很快恢复了淡然。
他把拒绝大贝勒的‘神女说’和‘知己名额已满’这等理由,完完整整一字不漏地复述,并且诚恳说明,新式画法也是神女传授给他的技艺,不期然看到三爷骤然遗憾下去的眼神。
知己唯有五人……怎会只有五人?
三爷长长一叹,就在弘晏以为万事皆备的时候,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做不成知己,做知音却也可行。”三爷压低声线,像是轮番打击过后,终于恢复了五分自信,“从未听过你有知音,想来若有五个名额,叔叔也该占据一席之地吧?你眼中的画,却是叔叔眼中的命,侄儿啊,你忍心看着叔叔形销骨立吗。”
跟在他身旁的丹青狂点头。
“……”弘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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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终于对新式战车作出了反应。
皇上下令知情人士保密,否则格杀勿论的下一刻,连夜召见九爷,询问有关战车的一切设想。至于为何不召戴梓,皇上最是清楚,九爷更是乐得如此,一颗一颗往嘴里扔润喉糖(这是调养手册里的配方),兴奋得半晚上没睡着。
如若成了,光是想想便要热血沸腾;如若不成,不正好为以后打下奠基?
御前,九爷不忘把亲亲侄儿拎出来遛了一遛,又是激动又是感慨,直说弘晏是个天才!若没有他的巧手,他的画技,一切不会这般顺利,得来皇上与有荣焉的颔首,顿时底气更足,“汗阿玛,这战车制造——”
他想混个总督造的缺,虽说毛衣生意正当火热,年轻嘛,为立功总是不嫌累的。
却听皇上道:“交由打杂的看管。”
看管事多,便没道理缠着元宝了。
九爷大吃一惊。
打杂?哪来的打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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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无分管理耗费精力的大工程,既无补贴又无贿赂,等同一个打杂。弘晏身为上司很是愧疚,暗里谋划加班补贴,除了九爷不是很高兴,戴梓却是神采奕奕,激动不已,差些流下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