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拒绝，可话刚在心中生出来，还没有送到嘴边,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就已经变换了一副表情，无聊地望着自己的手指, 目光仿佛是从她的指缝间散溢出来一点点分到了沈湛身上, 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不会做不到吧？”

许松萝轻描淡写的语气很轻易地就刺疼了沈湛的自尊心，他可以听许松萝气急败坏地骂他故意不配合，但是他听不下对方嘲讽地问他是不是做不到。

摄影师也看出了沈湛态度的古怪。

在之前的准备阶段，他曾让沈湛试着和许松萝摆出了几个造型, 当时他就感觉沈湛的身体格外僵硬，每每和许松萝有所接触就会下意识地紧绷，这种不配合的反应甚至表现在沈湛的眼神中，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们两个之间是否有什么矛盾。

摄影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有矛盾还是需要提前讲清楚，毕竟这是双人海报拍摄, 要是有一方一直表现得如此不配合，拍摄的进程势必会遭受到影响。

沈湛立马咬牙否认, “没有，我没问题。”

他好像终于艰难地下定了决心，声音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许松萝的话走了过去, 停在了女人的面前。

许松萝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仿佛笃定沈湛一定会走过来一样。

拍摄很快就开始了。

充满复古质感的布景里，美艳的女人慵懒地倚着椅子坐着, 她的左手搭在一旁的扶手上, 柔软的手指像是觉得无趣一般地起微微垂下, 却又轻抚着靠在她腿边相貌英俊的男人的侧脸，就好像随手抚弄着她豢养的一只宠物，温柔而又冷淡，因为这样的宠物，她实在是太多了。

男人的眼中写满了不甘和厌恶，屈/辱与愤怒在他黑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可就算如此，就算他再不情愿，面对他主人的爱抚，他只能抬起头，保持着这样别扭而又难受的姿势，好让对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

任何的不配合，此时此刻，都沦为了最完美的配合。

在镜头中，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一位美丽的大小姐，以及她那不太听话的宠物，一切都是那样的合适，摄影师疯狂地按着快门，生怕错过了这样富有冲击力的画面。

“回头去看你身后的松萝，把下巴抬起来，再抬高一点，保持那个角度。”

“松萝你把手放在他的喉咙上，往上托，对，就这样。”

只见许松萝的手指轻轻地按在沈湛的喉咙上，男人的下巴微微抬起，好似被这样略显强硬的动作逼迫得不得不抬起头，他转过头去看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一抬头，就对上了许松萝那双黑亮的眼，对方看着他，漂亮的眼里显出了他的倒影。

沈湛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女人与记忆里的脸庞慢慢重叠。

在那个教学楼侧的楼梯上，一男一女一高一低地坐在楼梯上面，女孩喊了他的名字，他扭过头去，那时他和许松萝说话的内容沈湛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唯一记得清楚的，是他问：“那你觉得我是你的什么？”

漂亮的女孩眨了眨眼，她的手肘放在她并拢的膝盖上，用手轻轻地托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则是抚在男生的喉咙上，打量着沈湛的表情，笑道：“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沈湛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许松萝笑盈盈地开口：“我觉得你就是我养的一条小狗，幼稚、任性、粘人，赶也赶不走。”

之后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沈湛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因为眼前相似的场景，这才让他记起了这段零星的画面。

沈湛一时间有些失神，就连拍摄结束了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现场的工作人员接连提醒了好几声，他这才从记忆中猛然抽离出来，略显慌张地站起身来。

“沈先生……”

工作人员的话还没说完，沈湛就已经铁青着脸色，头也不回地推门冲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