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早上好，沙也加。”

在走廊相遇时，五条悟注意到黑发少女的表情与前几天不太一样，不再是那种恨不得转身就走的模样，反而如同酝酿着什么一样抿着唇，神情挣扎。

他叼着根棒棒糖，双手插在兜内，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然后开始了今日份的夸奖。

“今天也非常可爱哦，精神气也不错，说起来你的力量比之前又强了一点吧，进步得很快啊，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

以往每次自己夸完，对方都会下意识低头，然后胡乱应两声就走人，但今天不同……

猫桥沙也加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一板一眼地开始背诵起自己先前记下的模板。

“五条君今天也非常帅气，开朗友善，非常受欢迎……”

白发少年只在刚开始愣怔了一下，接着表情就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因为身高差距自上而下俯视的目光令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行，说不下去了……

而且……对方的反应是不是不太对？

猫桥沙也加不安地捏紧了剑袋，她的声音在这个奇怪的注视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中。

而五条悟已经完全明白对方的想法了。

他并没有打断对方，而是在黑发少女无措地闭上嘴后才慢吞吞地重新开口。

“这还是你第一次这样夸我吧？”

在这样说完后他又对之前的那些夸奖点评了一下：“不过一点都不真诚呢。”

“明明五条君每天也都是这样吧。”

猫桥沙也加捏紧了剑袋，以为对方多少明白了一些自己这几天的感受。

“完全不同吧。”

五条悟一口咬碎棒棒糖，他垂眼看着总是低着头的黑发少女，语气平淡，并没有平时的那股轻浮。

“明明我夸你的时候都是说的实话，可你夸我的时候却完全一副违心的模样。”

接着他顿了一下，在对方下意识看过来、眼中露出惊讶迷茫的目光后又说了一句：“好过分哦。”

“我……”

猫桥沙也加想要反驳，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别人的夸奖是在为难你？”

从小在他人的赞誉中长大，并且也足够优秀的五条悟对此无法理解。

“既然你自身拥有足够匹配的优秀，那么在听到这些话后不应该高兴地接受吗？”

他最后平静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无法匹配上这些夸奖而因此感到羞耻？”

猫桥沙也加几乎无法再与墨镜后那双仿佛要看穿一切的蓝眸对视，她紧紧闭上唇低下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想快点逃离这个快要令她喘不过气的注视。

或许是因为从小的‘为什么不是个男孩’‘什么事都做不好’‘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总是感觉自己不如他人，在那些充斥着烦躁抱怨与谩骂的记忆中，她所得到的夸奖屈指可数，如同随手施舍给路边小狗的一小块骨头。

所以……才会下意识自卑。

五条悟顿了一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说什么又忍耐了下来。

过了两秒后他用力呼出一口气，面上的神情再度恢复了平时的漫不经心。

“既然你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我倒是挺喜欢听的，不过是要真情实意的哦。”

猫桥沙也加怔了一下，接着面前的白毛DK突然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句——

“现在换你来夸奖我怎么样？记得表情丰富一些，语言情感充沛一些，你之前那个样子如果是去面试演员绝对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吧。”

“我就算被特级咒灵包围都不可能去面试那种要暴露在聚光灯下的职业！”

猫桥沙也加在下意识反驳后突然意识到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等等，为什么我非要夸奖你啊！”

“诶——”

五条悟慢悠悠地拉长了声音，他刻意拉下墨镜眨了眨眼，表情可怜得仿佛此刻抓着无辜少女逼迫对方夸奖自己的恶魔不是他一样。

“明明我都被沙也加之前的虚伪夸奖伤到了，你却毫无愧疚之心不来安慰一下我吗？”

猫桥沙也加：“我……”

接着对方又如同一只在脚边绕来绕去的猫一样露出催促的表情，并稍稍倾下身。

“只是夸夸我嘛，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我都夸了你那么多次。”

猫桥沙也加：“……”

一分钟后——

“五条君长相优秀……”

“这个说过了，换一个，或者具体点怎么样？”

“……眼睛非常漂亮。”

“嗯嗯，还有呢？”

“天赋卓绝，力量强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后面这句不是我刚刚用来夸你的吗？直接照抄别人台词可不好。”

“学习能力非常很强。”

“那是当然，然后呢？”

“……”

“……这就没了？”

穷尽词汇的猫桥沙也加沉默了一下，抬眼看着似乎因为这枯燥无味的夸奖而一副心情很好模样的白毛DK，陷入了无言的状态。

最终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愤怒地大声说了一句——

“……你自己能有多少优点心里没点数吗！？”

猝不及防被凶了一下的五条悟：“……你好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