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关键处。
如果说先前秦大人对于张夫人是否知情存疑的话,此刻已经有了决断。张家一定是知情人!
既然张家知道,那刘姨娘呢?
刘姨娘坐在旁边,心情也随着几人的问话而七上八下。事到如今,她还真有了换个儿媳的想法,这张红玉太会闹腾了。今日去公堂,若不是夫人手下留情,大概都回不来。
但夫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今日能让她全身而退,以后呢?就算夫人不想让家丑外扬将她保下,也彻底厌恶了她。端玉有这样一个妻子,真的不会被夫人厌屋及乌吗?
刘姨娘正担忧呢,就察觉到了自家大人凌厉的目光。她心下一惊,回想了一下方才几人的对话,瞬间就明白了大人这目光的缘由。当即心里发苦。
特么的,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秦丰安那个病秧子都要死了,还能娶着这么一个厉害的媳妇。那个可是农女!农女!
一个乡下丫头,应该唯唯诺诺才对。偏偏田兰芝不是,更让人难受的是,田兰芝应该是她的儿媳。如果当初没有粗暴地退掉这门亲事,而是多观察一下儿子的未婚妻,结果会不会又有不同?
刘姨娘心里隐隐生出了几分后悔之意,但她也明白,如果事情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农女竟然能聪明成这样?
聪明就算了,人家还天生神力,听说还在学医……简直是没天理!大家闺秀都没她这么好学,这农女是假的吧?
某种程度上来说,刘姨娘真相了。
刘姨娘低下头,恨不能将自己缩进地缝里去,只暗自希望张夫人不要太蠢。
张夫人确实不蠢,她叹息道:“当初我知道了逼嫁之事后便严查手底下的人,发现了管事悄悄跑去柳城的事,急忙将人抓了回来,询问之下知道了一些内情。后来红玉回去,我二人闲聊时大概被她身边的丫鬟听到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秦夫人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而是看向了张红玉。她意思很明白,今日一定要张红玉说实话。
张红玉如果不说,那就休出去。
她这态度很明显,张红玉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她揪着帕子,心里挺纠结的。
“红玉,你可要想好了再说。”秦夫人一字一句道:“这可关乎你下半生。”
张红玉上次听了刘姨娘那番话,心里就已经对母亲起了疑心,再说这女子嫁人之后,回娘家那就是客。一生荣辱与富贵皆系于夫君身上……如果被休回去,她不可能嫁得比现在还好。
与其去拼那些未知,还不如抓紧自己所拥有的,张红玉一咬牙,很快有了决断:“当初逼嫁……我有听母亲跟管事商量。那时候……”她看向了林端玉:“我刚和夫君认识,并没有对他有多余的心思。还是后来母亲一再劝说,告诉我嫁进来会有的种种好处,我才对夫君有了几分期许。当然,母亲对我的心意是真的,帮我选的夫君也是真的好,只是……她这手段不太高明。”
“其实我心里也不安过,毕竟那时的大嫂是无辜的。可母亲觉得他们做了七年未婚夫妻,人一辈子没几个七年,觉得二人会互相牵挂,这才做下了糊涂事。”
张夫人气得七窍生烟:“你胡说。”
“我没有。”张红玉已经做出了选择,便不再迟疑,道:“那个尤婆子没有孩子,但有一个远房侄女佩仪,二人亲如母女。她死了的那天,你刚把佩仪送到大哥的房中。我还私底下找佩仪打听过,你承诺让她生一个大哥的孩子。如此一来,她就彻底脱了奴婢的皮,变成了主子!”
张夫人面色格外难看:“你倒是知道得多。”
此时她已经不再否认。
因为佩仪和尤婆子的关系虽然隐秘,但并非无人知晓。而她儿子的房中确实在那天多了一个丫头。并且,那叫佩仪的丫头已经有了身孕,全部都能对得上,她根本就解释不清。本来她没想留这么大的把柄,想着等佩仪月份大点后一尸两命,至此再无人知晓真相。
可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
她没有见过田兰芝,只以为田兰芝是运气好被秦府看上,走了狗屎运而而已。
正因为她的小瞧,才会想出让夏长平跑出来污蔑她名声的事。不过,这件事她做得隐秘,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插手,只不过是撩拨了几句,从头到尾,都是张红玉干的。
因此,她今日才敢坦荡荡上门。
当然,如果知道秦府要翻旧账,她说什么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