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摇头:“我才不要让你伺候。更不可能帮你还债。”
孙楼:“……”
说实话,那汉子冲着孙楼下手,其实是手下留情了的。如今郝云兰在城内的名声很是响亮,她和孙楼之前有个女儿,这事儿也不是秘密。
要是动了孙楼,她跑来报复怎么办?
如今汉子亲眼看到了郝云兰对待孙楼的态度,哪里还会客气?
楚云梨前脚一走,孙楼又被揍了一顿。
他伤上加伤,根本就好不了。半个月后,在大牢中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两天,就那么去了。
临走之前,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只剩下他独自窝在角落中,又冷又饿又孤单。孙楼看着牢房上的小窗,再一次后悔自己和慧娘勾搭。
没有儿子有什么要紧?
养了宝儿也挺好的……他活这半生,都在念着周氏,然而事实上,对他最好真正不离不弃的只有郝云兰!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
犯人死在大牢中,如果家里人愿意接回,牢房就会放人,如果没有人去接,直接就着地上的干草一裹,扔去郊外的乱坟岗就是。
孙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很是病了一场,她倒是想把儿子入土为安,可惜有心无力。
孙桑叶已经住进了常白的院子里,对于父亲的死,她伤心归伤心,却也想从这里面得到好处。她暗地里找到慧娘:“你要是不拿好处给我,我就去衙门告你。那个汉子明明就是你的姘头,是你想了法子让他们俩住一间屋子的。”
还真别说,孙楼的死,慧娘确实出了不少力。
她也实在是厌烦了这个男人的纠缠。再加上那汉子的脾气不好,所以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听到孙桑叶这么说,慧娘的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
“我不明白你的话。”
孙桑叶又威胁了几句,眼看慧娘还是不肯松口,干脆一咬牙,真的去了衙门。
慧娘平时和不少男人勾搭,许多女人敢怒不敢言。如今看到她被衙差带走,简直拍手称快。
不过,查到后来,只说那个男子和孙楼在大牢中起了争执失手杀人,并没有查出慧娘参与了其中。
孙母没能把儿子入土为安,也恼恨自己二儿子的冷却。更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拦住儿子和慧娘来往……种种相加之下,孙母的病一直没有好。
她越是歉疚,就越是想为大儿子做些什么。
不能告倒慧娘,她就天天去她门前闹。弄得慧娘的许多客人都不敢再上门。
毕竟,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天天有一个人在院子外跳着脚骂,就算是有兴致,也怕被家里的女人知道。
孙母天天这么蹦哒,真的把慧娘的生意给搅和散了。
慧娘也实在是看透了这个婆婆,在家里安静了两天后,她实在忍不住了,推开门大骂道:“你没事别在我这里溜达,我们两家没关系,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孙母也挺执拗:“我儿子为了你命都没了,你想要过好日子,也得问过我!”
两人僵持不下,就这么一直纠缠着。
三天两头还要打上一架,周围的邻居像看大戏似的,孙母本就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心里抱着对儿子的歉疚,又天天这么闹。半个月不到就病倒了。
她病了之后,让人去府城传信。
那边孙二回来了几天,孙母就没了。
孙二一家人已经在府城安顿下来,他很快办完了,母亲的丧事,又去了府城,此后一生,都再未回来!
孙母和慧娘这对婆媳俩之间闹的事被许多人所知,实在是太奇葩,以至于最后许多年,都有人听说过这对婆媳“和美”的事。
慧娘在孙母死后,莫名就背上了一个灾星的名,她想过要搬去府城,可惜路途遥远,还得带上自己儿子……她想法某种程度上和孙桑叶一样,府城人生地不熟,出了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留在县城,至少是熟悉的地方。哪怕挨点骂也罢了。
加上孩子一年年大了,慧娘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她那些年里哲对了许多妇人,想要过好日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最后,她还想带着孩子改嫁。
可惜,再没有人敢娶。
没有男人上门找她,也没人娶她。慧娘手头攒的那点银子很快就变得拮据起来……最后,走投无路之下,她把孩子留在了夫家,转身投入了花楼。
到了花楼里,有人护着,她也能接客。
可惜,花楼中鱼龙混杂,慧娘没多久就生了病,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
后来楚云梨还去探望过病重濒死的慧娘。
慧娘看到她时,有些恍惚。
两年不到,郝云兰从一个碌碌无为的小妇人,变成了如今首屈一指的富商。听说想要娶她女儿的人,得绕县城几圈。而自己……她笑了笑:“我没想到你回来看我。”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就是来看看你的惨状。毕竟,我可被你害惨了。”
慧娘看着她,道:“你能有如今天好日子,应该是我帮了你。如果没有勾引孙楼,你如今还在那个小院子里苦巴巴的织布绣花,哪里会有如今的富贵?”
楚云梨一脸纳罕:“不是说你已经快哑声了,怎么还说得出这样多的话来?”
此时床上的慧娘满脸潮红,看起来像是如常人一般。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听到楚云梨的话,慧娘一愣,恍然想到什么,道:“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来……送我一程……”
她一生许多男人,可到头来,临走时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看到郝云兰如今的日子,慧娘若有所悟。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在男人身上使劲,如果靠着自己,兴许如今也不会比郝云兰差。
慧娘不靠男人日子到底过得如何,她也只能在梦里想一想了。
孙桑叶嫁给常白之后,倒是不会饿死了,但想吃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常白也挺体贴,可孙桑叶是不甘心和他过一辈子的,男人也不傻,哪里看不出来她的将就?
一开始的甜蜜过后,夫妻两人经常吵架。
孙桑叶偶尔也会拿郝云兰的名头来吓唬人,如果是不认识的,心情还真的会和她交好。
可惜,郝云兰从头到尾都不搭理她。
外人对着孙桑叶越来越不客气,常白也一样。
孙桑叶在嫁人两年后,也就是慧娘生病去世不久,就被常白给打了一顿。
这个男人,本来就是装的。
最开始和她认识是故意骗人,后来真心上门求娶,你还是听了慧娘的话。
如今眼瞅着郝云兰不管她,外人不客气,常白也一样。加上慧娘已死,没有人再给好处。干活累了回来,常白就喜欢喝酒。
喝完了酒就爱打人。
孙桑叶一开始还反抗,后来发现自己反抗不过。她不想挨揍,每次看到常白发酒疯,她就往外跑。
这一回更是跑到了绣楼外。
母女俩正在下马车,看到孙桑叶如一阵风般刮过,楚云梨好奇问:“你这是逃命吗?”
孙桑叶在楚云梨离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经常上门来纠缠。
可她成亲后,已经接受了后娘不会再管自己的事实,包括周家那边,也早已当她是陌路人。
听到后娘喊自己,孙桑叶回过神来:“娘!”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你过得如何?”
孙桑叶:“……”并不好。
“娘,你能收留我吗?常白他不是人……他刚刚又要打我。”孙桑叶哭着,拉开手上的衣衫,只见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伤。
楚云梨看了一眼:“你这经常挨打,为了什么?”
孙桑叶摇头:“我要离开他。”
两人反正没成亲,她只要找到了下家就能离开。当然了,如果郝云兰愿意收留自己就更好了。
楚云梨自然是不愿意的:“那祝你好运。”
孙桑叶:“……”
她在城里转悠了几圈,挑中了一个鳏夫,回家去收拾衣衫准备离开时,被喝醉了的常白堵了个正着。
常白看到她要走,当即疯了似的,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敢走?”
他冷笑着道:“我看这条街上谁敢收留你!”
当然了,如果是郝云兰,他也只能退让。
孙桑叶看着浑身酒气的他,道:“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你看到我烦,我看到你也一样,咱们好聚好散吧。”
“散?”常白打着酒嗝:“你想得美。”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两人争执之下,常白不知怎的手一松,孙桑叶摔了出去。
她的头刚好磕在地上。
常白喝得烂醉,根本也不管,回房倒头就睡。
孙桑叶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动,喊也喊不出来,渐渐地眼前越来越黑。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最幸福最安宁的日子,还是郝云兰做自己母亲的时候。
她……后悔了。
孙桑叶是在第二日被人发现的,身上都长了尸斑,后脑勺上流了一大滩血。
常白被带去了大牢,一辈子都没能出来。
最后,还是她后娘郝云兰把她接了回去入土为安。
许多人都说,这后娘当真是仁至义尽。郝云兰是个好人。
这话不止一个人说,许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郝云兰赚了许多银子,但也花了不少,都是用在了穷苦人的身上。
而她女儿,继承了母亲善良的心,也跟着帮了不少人。许多年后,庙中都还有人供奉着她们俩的长生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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