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云家父子借银子的时候没想过还,那是假话。
他们借的时候,是想着柳纭娘早晚会原谅他们。云朗义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就算她不原谅,等她百年之后,她的那些东西全都是云朗义的。
到时候,还怕还不起这点债?
再有,只要柳纭娘还富裕着,债主看在她的面子上,就不可能上门来追债。一个女人,哪怕恨及了孩子,也不会允许别人跑来欺负。
正因为如此,云家父子先前没找着活计,也并没有过于俭省,反正都能还得上,不过是如今不凑手而已。
但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云朗义上门想要拉近距离惹恼了柳纭娘,累得她亲自逼那些债主上门讨债。
云清昊面对着曾经的友人,只觉得他的嘴脸特别可憎,换作以前,他早就端茶送客,且以后再不与之来往。可现在……他只能舔着脸陪小心。
“杨兄,纭娘她不过是想在新人面前和我们撇清关系,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你想啊,她都三十多岁的年纪了,不可能再生出孩子。这辈子就得朗义一个……”
等她死了,那些东西都是云朗义的。杨家完全没必要这时候和他们撕破脸嘛。
杨老爷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他最近特别想要柳家染坊中的料子,借出这笔债,就绝了拿到料子的路。拿不到料子,就赚不到银子。他和银子又没仇,与云清昊之间真没到视金钱如粪土的份上。
“我都明白!”杨老爷也不与他争辩:“我手头紧。你不知道,前些天我在外头喝花酒被我夫人知道了,她把我的银子都搜刮了个干净,可我……我就喜欢喝酒,当初借银的时候我够爽快吧?大家都是男人,又是这么多年的友人,如今你也爽快一点,不要让我为难。”
云清昊:“……”
手头有余银的时候,他也大方得起来啊。
可现在拿不出来嘛!
再说,杨老爷家中妻妾有十多人,他那夫人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从来都管不到他头上。怎么可能搜他的银子?
分明就是借着夫人的名头追债!
“我没有。”云清昊干脆耍起了无赖:“你也知道,之前我受了伤,险些被人打死,好不容易才养回来。刚把大夫那边的账付清,你容我一段时间……”
杨老爷不高兴:“你这是想赖账?”
云清昊否认道:“没有,就是现在还不上。”
杨老爷:“……”
“不行,我今天非要拿到银子不可,否则,我就在你家住下了。”
云清昊遇上比自己更无赖的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追债的这些人中,杨老爷只是其中的一位。这么说吧,当初他找上门借银时,大家心里都清楚,柳纭娘不肯原谅他的话,他绝对还不起这些银子,所以,愿意出手帮忙的人都是曾经关系好拉不下脸面的老爷,给出的银子也不多。
反正给出去就没打算要回来。
如今有了柳纭娘那番话,除了两个特别要面子家里又不是做绸缎生意的老爷外,其余五六个人都找上了门。
云清昊打定主意不还。
众人讨不回银子,又不能当面打人。于是,都悻悻而归。
不过,那天后,云清昊很快发现,家里的日子不太好过。首先是银子不够花,如今外头围着一大堆债主,他想借都没处借。
牡丹已经过了门,她是个挺温柔的女子,从来都不会冲人发火,不过,也被老太太气哭了两次。虽然没有告状,但每次都哭哭啼啼,云清昊看了也烦。家里日子不好过,他呆得特别闷,干脆就出了门。
云清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没有地方去,只打算在街上随便走走。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偏僻处,发现身后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几个壮汉扑上来,用麻袋套住他的头,将人摁倒在地上,棍棒齐下。
身上疼痛传来,云清昊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挣扎不动,躲也躲不开。干脆出声大叫。
可这边偏僻,他喊了半天也没有人过来,反而被人照着头打。
云清昊很快明白,不能再喊,头是最容易受伤,也是最不好治的,再来几下,自己真的会被人打死。
等到众人散开,云清昊好不容易挣扎开来,只觉得天上朵朵黑云,几乎压到了眼前。好半晌才发现那是自己因为太过疼痛而产生的幻觉。
扶着墙,挪了好半天才出了巷子,云清昊晕晕乎乎的,好在这边离家不远,更好的是没走多远就碰上了隔壁邻居。云清昊被人扶回了家。
老太太看到儿子不在,已经在训斥牡丹。听到敲门声,当看到门口受伤的儿子时,她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儿子最近这是犯了煞神么?怎么经常受伤?
上两次还能跑出去借银子请大夫,现在怎么办?
老太太一咬牙,干脆让人找了马车,将云清昊送去了如今的柳府。
*
柳纭娘刚成亲,夫妻俩蜜里调油似的,整日都粘在一起。钱是赚不完的,她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天天在家闲着。
周长宇读过书,于画画上很有天分,他来了兴致,想要将妻子入画。
柳纭娘闲闲靠在软榻上,正觉得眼皮挺重想眯一会儿呢,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
她侧过头,看向来人,不满地道:“什么事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