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衙门外,妇人浑身都在发抖,一步也不敢往里挪。喜儿受母亲影响,也吓得不轻。
帮人帮到底,柳纭娘率先上前,替母女俩将事情告知了门口的衙差……身后不远处中年汉子带着婆子虎视眈眈,母女俩又怕成这样,真的到了公堂上大抵也说不清楚前因后果。
这种事情挺恶劣的。
如果是亲爹娘这么对女儿,外人无话可说。但一个大伯而已,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别人闺女卖了,性质太恶劣。于是,衙差听完后立刻就找了大人。
那中年汉子是林老三的本家堂哥,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私心,是真心为了孩子好。妇人瑟瑟发抖,说不出完整的话。都说婚姻大事由父母作主,大人干脆请了牢里的林老三出来。
林老三入狱这么久,母女俩去探望过他不少次,还省着银子给他买些吃食打牙祭。而曾经那些他视作亲兄弟的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这段日子他也算是尝到了人情冷暖。
听说自己的堂哥要给女儿定下这样的婚事,林老三先就怒了,他狠狠瞪着自己妻子:“那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起自己入狱后就没有露过面的堂哥,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妻子。
妇人曾经没少挨打,被他这么一瞪,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柳纭娘把人带来,也算是人证之一,此时就站在堂上旁听,眼看大人已经有所不满,她急忙上前安抚的拍了拍妇人的背:“你别着急,慢慢说。这儿没人敢打你。”
听到最后一句,妇人总算镇定了些:“那家……那家的公子寻花问柳,得了花柳病,根本就治不好。他……你大哥非要把喜儿嫁进去……呜呜呜……那人死了,喜儿要守寡,那样的人家……喜儿若是被人欺负我也不敢去讨公道。如果那公子不死,那喜儿也会染上脏病……”
林老三听得心头火气。只听堂哥的一面之词,这婚事似乎不错,可那公子有花柳病,这就另当别论。女儿嫁进去,无论冲喜成不成,都是一个死。他身上带着镣铐的叮叮当当,这是生气之下手捏着拳头抖动所致,他看着林堂哥的目光中满是愤恨。
看那架势,如果这不是公堂上,如果他不是被人锁着,肯定会扑上来找林堂哥拼命。
有些人,自己的人他怎么收拾都行,但却容不得别人欺负。
林老三就是这样的性子。也可能是在入狱的这段时间里他知道谁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所以才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己妻女。他咬牙跪了下去:“大人,我不答应这门婚事!”
大人颔首:“林图,回头你把这门亲事退了。林三有女儿的亲事,往后也不许再插手!”
到嘴的鸭子飞了,在大人面前,无论林图心里有多少不满,都只能生生压下。只是看着柳纭娘的目光颇为不善。
柳纭娘回望,微微浅笑:“你这是恨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没有!”林图就算真这么想,也不敢承认。只道:“周娘子可真是个热心人。”
没有人证明林图私底下收了别人的银子卖侄女,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林老三短暂地出来逛了一圈,立刻又要被带回大牢中,他跟着衙差走了几步后,只听得一阵铁器碰撞声起,原来是她猛然回头跪在了大人面前。
“大人,罪民有事禀告。”他看了一眼柳纭娘:“当初我带着妻女去她门口闹事,是有人指使。那人说只要我能将周巧心打一顿,最好是把人打得只剩一口气,回头就断气,会给我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大人面色严肃,他亲自审的案子,自然没有忘记当时情形。皱眉问:“那你夜里翻墙,是为了补上这一顿打?”
“算是。”林老三咬牙道:“周娘子很机灵,白天的时候识破了我的算计,借着机会揍了我一顿。我打不过她,便想退了定金,结果那边又传来消息,让我夜里去周娘子屋中欺辱她……”说到这里,他转头冲着柳纭娘磕头:“我是个混账,为了银子不择手段。多谢您不计前嫌救了我女儿。”
现在他也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如果不是他作恶在前,别人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他妻女头上。
好在这世上总算有好人。
都说知错就改,他只希望现在回头还不晚。
大人肃然问:“那人是谁?”
“是朱李氏!”林老三从懂事起就在外胡混,知道许多大户人家主子脱身的计策,补充道:“是她身边的丫鬟明月找到的我,但明月确切地说过,只要事情办得好,主子还有厚赏。”
现如今的朱夫人已经带着孩子回来离此百多里开外的杨城。
她在此犯了事,就得将人押回来问话。虽然有些麻烦,可既然有人告了,大人就得查清楚当时的真相。
衙差当日就出了城。
五日后,朱夫人被带回。
她当时要的是林老三将周巧心打成重伤濒死的模样,最后伪装成周巧心无意中撞上夫妻打架……如此,林老三那就是无意中杀人,就算是入狱,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
这样的计策毒辣且直接,大人当即就开堂审理此案。
朱夫人自然是不承认的。
明月也说是自己的主意,与主子无关。大人一顿板子下去,她便也招了,朱夫人当日就被下了大狱。她万没想到自己都离开了还有这样一场灾祸。被押下去时,看着柳纭娘的目光如淬了毒似的。
柳纭娘含笑回望:“朱夫人,你这么盯着我做甚,不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