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人对誓言看得挺重,孟成礼当即就呆住了。
话吼出来,周围一片安静。
柳纭娘轻笑一声,打破了这片沉寂:“刚才我就说,只要你发了誓,我就信你。”她转身就走:“看来这亲娘,也没那么疼爱孩子嘛。”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根刺般扎进了众人心里。
人虽走了,临走却烧了一把火。余婆子面色铁青狠狠瞪着面前的三儿媳:“杜鹃,她那话是何意?”
杜鹃满脸愤然:“她故意挑拨离间,就是想让您厌恶我。”
余婆子也不是那三两句就能糊弄住的蠢货,沉声道:“你们俩无怨无仇,她为何不针对别人,偏偏跑来找你?”
杜鹃余光瞥见边上大受打击的儿子,心里慌乱的同时又憋屈不已,解释道:“她最讨厌梅花夫妻俩,看到我收留他们,便把我也当仇人了。”
余婆子不再盯着儿媳,而是看向了边上面色不好的年轻人:“孟成礼,每个人都是爹娘生出来的。你爹娘是谁?”
孟成礼哆嗦着嘴唇,他还沉浸在母亲发的毒誓中,她怎能如此?
听到余婆子逼问,他哆嗦着嘴唇道:“我不知!”
余梅花也怕这事暴露,急忙顺着男人的话解释:“他到孟家的时候刚生下来,压根就不记事。我进门也已五年,没听说过他的身世……那些都是她胡编的,你们要是信,就中她的计了……她就是想让我们夫妻俩无家可归。”
余婆子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冷凝,她沉声半晌,道:“我不喜欢家里有人吵架,你们赶紧给我搬走!”
语罢,扯了一把三儿媳:“你给我滚进来。”
那边屋檐下的妯娌二人对视一眼,满脸的幸灾乐祸。看到婆婆靠近,二人怕气头上的婆婆骂人,装作各忙各的,等到几人进了屋中,立刻就蹲到了墙角下。
正房中,余婆子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水后,看一下面前忐忑的三儿媳。
“当初老三想要娶你,我是不答应的。”余婆子声音冷沉:“那时候村里有不少关于你的闲言碎语,说你在镇上跟人不清不楚!再有,你家要一大笔聘礼,若不是老三跟我闹了一场,你想进我家的门,那是白日做梦。现在看来,当初我的想法没错。你这种搅家精,就不适合进门。”
边上余老三张了张口,被母亲严厉地瞪了回来。
杜鹃低着头,揪着衣摆不敢吭声。
余婆子脸色难看,咬牙问:“我只问你,那孟成礼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不是!”杜鹃几乎是下意识的否认。
可这话回答得太快,反而显得虚假,余婆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愤怒。
当年她愿意花大笔聘礼将人娶回,就是觉得杜鹃长得好看,人也挺勤快。除开那些风言风语,还算有两分可取之处。
可现在呢?
这个女人她不只是成亲前和男人不清不楚那么简单,她甚至私自生下了孩子来!
她凌厉的目光瞪向儿子:“她不是清白之身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
当年村里有两个妇人说得有鼻子有眼,余婆子心里犯起了嘀咕,在两人圆房之后,她还特意找到儿子细问,得知确实有落红,这才放了心。但心底还是恼恨杜鹃的不检点,这些年一直压着这个杜鹃,杜鹃也挺老实的,干活任劳任怨,也生了三个孩子。本以为那些都是传言……现在可倒好,直接当头给她一闷棍。
余老三动了动唇,蹲到了门口处,憋闷地抱着头。
“说话啊!”余母大怒:“你又不是哑巴。”
被母亲呵斥,余老三看向杜鹃,张了张口,道:“当年她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我跟你说有落红……”看到母亲满脸怒气,他梗着脖子道:“我又没有碰过这种事。”
不过,他私底下也打听过,有的女子确实没有落红嘛。再有,两人成亲后,杜鹃一直挺温顺,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也从来没有和人眉来眼去。他哪里想得到,她竟然瞒着他这么大的事!
余婆子不再追问儿子,恶狠狠地瞪着杜鹃。
“孩子他爹是谁?”
杜鹃咬紧牙关:“没有。是廖小草胡说八道。”
大早上的发生了这种事,余婆子满腔怒火无处发,如果杜鹃直接承认,她一定怒火冲天。但杜鹃胡搅蛮缠不肯老实,她同样气怒交加,当即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说不清楚,我就去找你爹娘。问问他们是怎么教的女儿,姑娘如此不检点,哪里来的脸问我要那么多的聘礼!”
说着,霍然起身,立刻就要出门。
杜鹃跪了下去,一把抱住婆婆的腿,顿时泪如雨下:“娘,您别去,给我留条活路……求您了……”
既然是说留活路,也就承认了当年确实生下那个孩子。
余婆子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余老三颓然坐倒在地上。他以为,她最多就是在成亲前和男人那什么,但不要紧,两人已经是夫妻。她愿意好好跟他过,他便也不追究了。
她不承认有那些事,看在两人多年感情和三个孩子的份上,他便愿意相信她。
可她承认了!
她和别的男人无媒苟合是真的,生下孩子也是真的。
余老三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声,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余婆子气笑了,连叹了三声好,抬脚踹开她:“我要去找你爹娘退聘礼!什么脏的臭的都好意思张口要聘礼,这媳妇我家不要了,杜家自己领回去吧!”
说着又要走,杜鹃顾不得身上疼痛,再次扑上前抱住婆婆。她几乎是嚎啕大哭:“看来启文他们兄妹三人的份上,您别去了……这事要是闹出去,孩子怎么办?他们还要说亲的呀,您是亲祖母,不能害他们。我给您磕头……求您了……”
提及孙子,余婆子盛怒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确实得为孙子考虑,可若是不计较,就得吃了这个哑巴亏。凭什么?
她再次看向地上的女子,眼神如淬了毒一般,咬牙切齿的道:“杜鹃,你果然是好样的。”她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的戾气不在,又整理了一下头发:“无论如何,聘礼得退。启文他们是我孙子,但也是你爹娘的外孙子。如果他们不肯为孩子考虑,那孩子就得认命,谁让他们有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娘呢。”
语罢,再次踹开杜鹃,往院子外走去。
杜鹃跌跌撞撞地追,看到余老三还在发呆,又回头去拉人:“快点劝劝你娘……”
她一片焦急,根本就拉不动常年在地里干活的余老三。
余老三被她一扯,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同床共枕了十多年的女子,眼神里满是陌生,冷笑道:“你骗得我好苦。当年你对我的那些心意,也是假的吧!”
语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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