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纭娘话出口, 人已经如一阵疾风般刮到了那女子面前,一伸手就抓上了她的脸。
皇上大惊:“母后!”
随着他喊,身边的护卫也动了, 纷纷戒备地上前两步。然后才想起来, 他们即将阻止的这位是宫中太后。
按理说, 要护驾, 也该是护着皇上和太后,不能护着外人啊。
护着外人也不是不行, 可若是如此,他们要拦的人就成了宫中太后,这怎么行?
众人面面相觑, 只这么一愣神间, 一声尖叫传出, 柳纭娘的手已经抓住她的脸, 抓出了五道血痕, 还有一把脂粉。
脂粉特别厚, 柳纭娘手指上粘了厚厚一层。与此同时, 皇上两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柳纭娘没有挣扎,反而还将满手汁粉往他跟前递了递。
皇上怒斥:“母后,有话好好说。”
柳纭娘看着他眼中的戒备和愤怒,愣了愣。心中忽然就替顾玲珑不值。
她到了这里, 马不停蹄戳穿杨太后和宁贵人, 冒着被人刺杀的危险奔出宫来和这女人当面对质,说到底,都是不想让这份母子情分被这些魑魅影响。银子花了可以赚,伤了的感情想要回到从前, 没那么容易……忙碌一场,这母子情,还是还是没能挽回。
一愣神间,皇上已注意到了她手上那满手的脂粉。
皇上从晓事起,身边就没缺过女人。他心情好时,也会给女子画眉添妆,因此,女人的香粉之类他也碰过。但都没有像母亲指甲中这么厚。他想到什么,霍然抬头看着那边捂着脸哀哀哭泣的女子。丢开手中纤细的手腕,他两步上前,一把揪住那女人的衣领。
女人抬头,脸上除了血道,鼻子还被抓塌了一块,偏底下还有层肌肤……明显就是故意用脂粉易容,皇上生平最恨人欺骗自己,沉声道:“拿水来。”
他接过护卫递的水,毫不怜惜的往那女人脸上一泼,粗鲁地在她脸上胡乱抹,紧接着,一张脸红红白白,像是画师调色的盘子。
边上的护卫拆到了他的用意,又贴心的送上帕子。等到皇上用帕子将那女人的脸擦干净,才发觉她容貌大变。
和宫中的太后只剩下五成相似,方才那样的妆容,分明是故意朝着顾玲珑的模样装扮。
柳纭娘早已退到一旁,见状,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摸着脸上的伤,哭着道:“皇儿,我若不长成这样,你会信我的话吗?”她满脸悲愤,一字一句道:“我这模样,才应该是太后的长相。为了取信于你,我不得不和这个鸠占鹊巢的贼人扮做一样……”
大概是真的很生气,她伸手指着柳纭娘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柳纭娘冷声道:“放肆!谁许你伸手指着本宫?”她侧头看向身侧护卫:“来人,把她爪子剁了。”
那女子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手。
皇上皱了皱眉:“事情还未查清,不许伤人。”
柳纭娘嗤笑:“想要换走宫中的女人,哪那么容易?就算你父皇认不出我,难道连你外祖父他们也认不出?再有,杨太后日日盯着我,就想从我身上找出把柄,若期间真的换了人,她岂会不知?”
皇上垂下眼眸:“母后,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还自称朕,可见是不相信柳纭娘的话的。
无论你如何解释,人家就是不信,她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既然你非要认个娘压在头上,我也无法。但是,你要明白,本宫是顾家女儿,当年皇上纳进宫中的顾妃,后来的贵妃,也十月怀胎生下了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鬼魅,就是为了挑拨我们母子关系。你要往坑里跳,那是你的事!可你若是因此对本宫生出怀疑,那你就是这天底下最蠢的蠢货!”
皇上面色难看。
他边上的公公怒斥:“大胆!”
柳纭娘蔑视地瞄了一眼开口的人,一个宫人敢训斥她,很明显没拿她当真太后。不是真的,那自然就是假的了。她嗤笑:“看来你是真的想做蠢货了。”
她拂袖而去。
太后回宫,和来时一样热闹。身边的广礼小心翼翼伺候着,一番折腾,终于回到了殿中,广礼安慰道:“主子,您千万别生气。”
柳纭娘摆了摆手:“我要歇一会儿。”
她被气得够呛,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一转眼到了十五,每到此时,宫外的诰命夫人会进宫请安,先帝留下的几位已经封王的皇子也会前来。
关于母子俩之间生疏的事,众人不知内情,但也知道最近闹了不愉,前来请安时,个个乖巧。
皇上居长,底下有三个弟弟。除了大的武王因为生母出身太低,早早断了念想。剩下的俩当初都不老实,只是顾玲珑母子很快稳定了局势,他们来不及犯错,如今才得以善终。
武王为人憨厚,劝了几句就退到一旁。
三皇子云王能言善辩,笑呵呵道:“母后,您要保重身子,儿臣陪您去郊外打猎散心,如何?”
“依我看,办个赏花宴,找些热闹来看。”四皇子勤王笑着接话:“母后将此事交给我,定会让您满意。”
兄弟三人,加上其妻子,殿中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
柳纭娘有些不耐,几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她兴致不高,知机地起身告辞。云王留在最后,低声道:“母后,皇兄做的混账事儿臣听说了一些。您别太难受,只要记着,您不止皇兄一个儿子。若有吩咐,儿臣一定尽力帮您办到。”
观这神情和语气,明显话里有话。
柳纭娘对此,态度很是冷淡。
另一边,皇上将那女子重新移了个地方,五进院子卖了出去。
大概是事情已经摊开的缘故,他对着柳纭娘时,也再没了以前的耐心:“母后,儿子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