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森身上的伤口太多,包扎起来费了些时间,好在他们今天也不急着赶路。
包扎完伤口,让莫安森歇了会,仲秋晨从自己的背包当中找出一把小刀。
他的安全屋里倒是有剪刀,但离开安全屋时他并没带上,路上可能用上的东西很多,他不可能把所有东西都带上。
拿着刀,仲秋晨在微凉的晨曦中走到莫安森身旁盘腿坐下,然后把刀子递给莫安森,低下头。
莫安森看看,没接,“不用这个。”
用刀子割头发也可以,但那样容易扯到头发,会痛。
莫安森脑袋转动,无视薛二维和晨夏,看向一旁的集装车,他从车上扯下一块铁皮。
那车子车壁本来就被他扯出了好几道口子,也不在乎多一道。
几乎是一动作,莫安森立刻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力量变得不同了。
他的力量一直非常强大,甚至能轻易撕裂钢铁,但那种强大更趋向于大范围粗鲁的大力,现在不同,他的力量变得非常温顺,他能感觉到,现在即使是非常细致的念头想法它也能做到。
以前他就好像举着一个巨大的锤子,只能一锤一锤地抡,但现在那巨大的锤子变成了一双灵活的手。
以前那力量不属于他,现在,那力量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被从集装箱上扯下的铁皮迅速拉直,变成两条细长的刀片,刀片的一头拧转变成一股铁绳,然后弯曲成半圆。
两片刀片叠合,中间的位置被打孔,连接,固定。
莫安森拿过漂浮在空中的剪刀,试着从旁边捡了布条试了试,尽管外观并不好看,但刀刃非常锋利。
“莫队你以后可以去打铁。”薛二维脱口而出,“生意肯定很好!”
所有人都朝着薛二维看去,包括莫安森。
薛二维眨巴眨巴眼睛,把脑袋缩回龟壳。
莫安森揉揉鼻梁,杀人的心都有了。
莫安森看向面前乖乖坐着的仲秋晨,看见仲秋晨眼中那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淡淡笑意,以及轻轻勾起的嘴角,他无奈,妥协,打铁就打铁吧,没什么不好。
“你想怎么剪?”莫安森问。
“剪短。”仲秋晨认真地告诉自己身边的打铁师傅。
“要不我帮您,我也会!”晨夏凑了过来。
仲秋晨看去,他拒绝,“不要。”打铁师傅挺好。
晨夏备受打击。
莫安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如同梳子般轻轻插/进仲秋晨的头发。...
仲秋晨的头发发质就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十分的安静冷清,但它也并不一味的柔软,若是逆着梳,甚至扎手。
感觉着掌心不断传来的轻微刺痛感,莫安森忍不住多梳了两下,他看看仲秋晨,见仲秋晨没有反应,又偷偷摸了摸仲秋晨的脑袋。
感觉着掌心下传来的温暖触感,莫安森本就翘起的嘴角愈发抑制不住。
仲秋晨很乖,一直静静盘腿坐着一动不动,直到耳边掉下一小撮碎发,他才偷偷转动脑袋看了看。
第一撮碎发之后,天上就下起了黑色的雪,不断有黑色的短发掉落。
剪刀张开合拢时发出的滋滋声音伴随着雪花的飘落响起,不同于莫安森压低声音说话时的沙哑,但也一样让仲秋晨耳朵里痒痒。
莫安森动作不是太熟练,他显然没有过帮别人剪头发的经验,约莫半小时之后,莫安森才总算停下。
仲秋晨微微抬头,朝着近在咫尺的莫安森看去。
莫安森看见仲秋晨抬头,对上仲秋晨那双眼睛的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
仲秋晨的头发一直很温顺,并不是特别服帖那种温顺,但也并不会乱糟糟。
但被他一阵梳剪后,仲秋晨的头发乱糟糟地竖了起来,这再配上他剪出来的高低不一的碎发,仲秋晨就变成了一只炸着毛的小刺猬。
小刺猬扒拉扒拉自己的刺,黑眸幽静困惑。
莫安森转过头去,不敢看仲秋晨的眼睛,他心动。
仲秋晨愈发疑惑,他看向一旁的晨夏和薛二维。
晨夏愣了愣,旋即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刺猬头的仲秋晨和之前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冷清,更多了几分可爱。
他的王真可爱!
“哈哈,你……”薛二维笑着张嘴就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莫安森已经幽幽瞪了过去。
仲秋晨看见两人的反应,立刻就知道铁匠师傅剪头发的手艺恐怕不太好,不过他并不介意,反正周围就他们自己几个人。
他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起身去拍身上的碎发。
003.
剪完头发,莫安森到一旁去休息,他尽快养好伤他们才能尽快出发。
下午,仲秋晨和其他几人把之前莫安森从城里带出来的汽油全部灌进油箱后,稍作商量,决定再进城一趟,车子还需要加水。
仲秋晨和晨夏进的城,两人空着手进城,在河边的几户人家找到桶后,一人提着两桶水出城。
几人给车加完水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夜里,众人没有生火,吃完晚饭后早早的就睡下。
夜里晨夏先守夜,仲秋晨守后半夜。
后半夜仲秋晨自己醒来时,已经过了换班时间,晨夏完全没有要叫醒他的意思。
见仲秋晨自己醒来后,晨夏这才不甘心地去睡觉。
星空之下,仲秋晨把自己的斧头放在身边后,看向远处高速路上靠着车子站着的莫安森。
大概是之前几天睡得太多...
,莫安森醒着,他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同时漫不经心地看向远方的城市。
寂静的夜色下,他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察觉到视线,莫安森朝着仲秋晨看来。
仲秋晨迟疑一瞬,拿了斧头过去。
高速路上,出城的这半条路被堵得死死的,而堵路的罪魁祸首就是前方那撞在一起的两辆车。
看样子应该是当时情况太过焦急,所以导致后面的司机慌了手脚,就一头怼在了前面的车上。
路一堵,整条高速公路上所有人几乎是立刻就沦陷,从城里跟出来的那些丧尸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整条高速路的人全部感染。
莫安森靠在最前面那辆被撞了尾巴的车的车盖上,斜斜搭着的一双腿笔直而修长。
仲秋晨在他身旁停下,也学着他靠在车盖上,他朝着莫安森一直在动着的那只手看去。
莫安森察觉,主动把手指张开给仲秋晨看他手里的东西。
他掌心里握着一块小小的白色鹅卵石,石头非常普通,像是才从旁边草地里捡的。
仲秋晨不解。
莫安森收回手指,把石头握在掌中,他稍一用力,他掌心里的石头就变形。
莫安森张开手掌,给仲秋晨看,他掌心里的鹅卵石已经变成一捧白色粉末。
仲秋晨讶然,莫安森的能力一直非常强悍,就算是钢铁都能被他轻易撕碎,但之前最碎的时候也只不过是碎成拇指大小的小块。
夜色下,莫安森重新把手握成拳,然后再一次把手指缓缓张开。
仲秋晨看见,还来不及疑惑莫安森想说什么,他就因为莫安森手里又完好如初的鹅卵石而惊讶。
莫安森能把破坏掉的东西还原了?
莫安森有两种能力?
“不是还原。”莫安森读懂仲秋晨眼中的惊讶,“它只是被回溯到了过去。”
“回溯?”
“没错,应该是和时间有关的能力。”莫安森说话间,一直静静注视着自己掌心里的白色鹅卵石。
仲秋晨看见,也跟着看了过去。
黑暗中,月光下,漫长的一分钟后,那鹅卵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粉化,最终变成一捧白色粉末。
莫安森重新把它握住,再次张开手时,那捧粉末又已经变成鹅卵石。
“这是和我之前的能力截然不同的新能力。”莫安森冷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是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大小,他不准备告诉别人,除了仲秋晨。
仲秋晨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莫安森之前说过他的能力并不属于他,那这新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力量不属于我,这力量属于我。”莫安森道。
再具体的他现在也说不上来,但他就是知道这新的力量才是他本身的力量,之前的力量现在也已经属于他,但本质上还是有着区别。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不解。
“你不害怕吗?”莫...
安森轻声问。
仲秋晨愈发困惑。
“我这样的人。”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仲秋晨哑然,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莫安森还不知道,他才是所有人里最不正常的那个。
起源地的独臂丧尸,还有那怪物、城里的疯子,以及他那看到人闻到血就会产生的饥饿感、怪异的体能、自愈能力、能伪装成丧尸而不被察觉的能力。
莫安森的能力不管怎么奇怪,都始终属于人类,他至少还是个人,而他……
嗅着身旁莫安森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血腥味,感觉着自己肚子里那饥肠辘辘的感觉,仲秋晨努力控制,喉结却还是忍不住地滑动。
他好饿。
看见仲秋晨眼中淡淡的笑意,莫安森紧绷的身体放松,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高高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心底。
他在乐园就是个怪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怪物。
乐园那些人看他就和他们看待之前城里那疯子一样,就算他现在还站在乐园这边,也不代表他们就是一伙的。
他是个异类,有着恐怖力量的异类。
莫安森身体放松,看向远处的城市,那在黑暗当中鬼祟无比的城市都变得顺眼。
看见那城市,莫安森蓦地想起仲秋晨之前手上受伤的事,他低头朝着仲秋晨的手看去。
看见仲秋晨手上依旧缠着布,莫安森伸过手去拉仲秋晨的手,要替他检查伤口。
他的手触碰到仲秋晨手腕的瞬间,仲秋晨如同触电般猛地就把手抽开。
莫安森愣了愣,维持着伸出手去的姿势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刚刚眼中还带着笑意一脸淡然的仲秋晨,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害怕。
对上那份慌乱和害怕以及笨拙的掩饰,莫安森只觉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该继续呼吸。
酸楚自他心底涌出,瞬间把他吞没,让他喉间都发苦,让他都无法呼吸。
莫安森自然地收回伸出去要触碰仲秋晨的手,没再试图逾矩,才经历了被那疯子袭击的事件,仲秋晨才差点被杀掉,会害怕不奇怪。
他这样的人,本来就像个怪物。
“我已经重新包扎过了。”仲秋晨解释,声音干瘪而尴尬,就像在绞尽脑汁的主动找话说。
“嗯,那就好。”莫安森语气如常。
又站了会,莫安森起身,他看向集装车那边,“我先去睡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接下去只要不乱动影响不大。”
仲秋晨嘴唇翕动,试图说点什么,但不等他话出口他喉结就再次滑动。
莫安森一动,身上的血腥味就更浓了,那味道刺激得他肚子里更加饥肠辘辘。
仲秋晨没有马上回去集装车,他隔得远远地看着那边,看着莫安森回到车旁,看着莫安森找了地方躺下。
他不知道他还能跟着莫安森继续往前走多久,他也许到不了乐园了。
他们明明都说好了,到了乐园之后他就和莫安森组队……
夏天天亮得早,四点多时天色就一片大亮。
五点多,所有人都被仲秋晨叫醒,他催促...
着所有人洗漱吃东西,要尽早出发,要尽快去乐园。
薛二维睡得迷迷糊糊,听说要提前出发,立刻清醒过来,紧接着整个营地都是他兴奋地说个不停的声音。
吃完早饭,不作休息,莫安森利用能力把集装车搬运回高速路上后,把车子外壳上的凹陷掰回。
确认车子能开,一群人上了车。
迎着晨曦,一群人向着远离城市的方向而去。
薛二维一边开车一边频频回头看向身后的莫安森,问他还记不记得接下去的路线。
来的时候他们一大群人,而且手里有地图,轮不到他关心具体路线。之前有海茵和吴悠在,就算他不记得路了海茵他们两个也还记得,也不用他太担心。
但现在就他一个司机,他们本来就没多少油,万一还开错路那麻烦就大了。
事关重要,莫安森难得的耐着性子和薛二维解释。
他们本来应该顺着这条高速公路一直往前,直接穿过城市,到达下一座城,但这样太过招摇。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也不是走的城里,而是选择了下高速走其它路,从外面绕过城市,在城市另外一头的高速路口再上高速。
接下去他们必须把车往回开一段到一处下高速的路口,从那边下高速,然后找路绕到城市另一头。
车上,仲秋晨找了地方躺下,后半夜都在守夜的他有些困,更让他难受的是那越来越严重的饥饿感。
他明明出发前才吃了不输给平时量的早餐,但那饥饿感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愈发强烈,强烈到他都无法忽视。
莫安森身上的血腥味总是若有若无地勾引着他,让他更加难受。
莫安森和薛二维解释完,回头间本能看向该在他身边的仲秋晨,身侧却空荡荡。看见钟秋晨一改之前睡在了远离他的角落,他心口一拧,生痛。
他本能紧握的拳头松开,闭上眼,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车子一路前行,十二点不到,薛二维就找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把车停下,然后揉着屁股开始绕着车子跑圈。
一动不动的在椅子上坐上六个小时,让他浑身都难受得不行。
听着薛二维地嘀咕,仲秋晨无法再继续装睡,只能坐起来。
薛二维把车停在了一片小树林里,树林不是很大,树林外是一片片长满杂草的土地,看着附近不远处应该就有村落。
“村子还远着。”薛二维倒着跑圈路过车后门时,看见钟秋晨担忧地看着远处,他笑着解释。
仲秋晨看去。
“这边的路我记得。我记得前面就是一条河,搞不好就是之前城里的那条河,河很宽,河上没有桥,要过桥就只能渡船。”薛二维道。
“船?”下车透气的晨夏看了眼他们身旁的庞然大物,要把这样几吨的庞然大物用船运送过河,那船得多大?
“那条河上有一条趸船,就是那种专门用来运车过河的大船,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就是坐船过来的。”薛二维道。
晨夏无法想象,他看了眼一旁的晨小晨,后者脸上也都是茫然。
丧尸进化而来的他们对人类&#3034...
0;一些事情会有一定了解,但也基于丧尸生前的知识储备量,他们两个“生前”都不是那种住在河边的人。
薛二维见仲秋晨和晨夏两人都是一脸不解,立刻来了兴致,又是比划又是在地上画图,“就是一种长长宽宽像是一段公路的船,上面能停好多车,就是速度慢,笨得很,之前过来的时候我们一群人拉铁链拉了快半个小时才过河……”
“放心,只要趸船还在就没问题,咱们夜里就能到河边,明早一早就可以过河。”
解释完,过完嘴瘾,薛二维浑身上下都舒畅了,稍晚些时候吃午饭时都吃得格外香。
吃完饭休息够,一群人再上车。
薛二维兴致勃勃,要带仲秋晨三人去看看什么叫做趸船。
仲秋晨跟着其他人上车,上车坐好,他回头去翻自己的包要找水。他正翻找,旁边就多出一只手来。
仲秋晨看去,他才发现他习惯性坐到了莫安森身边。
“谢谢。”仲秋晨接过。
莫安森看了自然而然就坐回他身边来的仲秋晨一眼,闭上眼,他有些弄不明白仲秋晨到底什么意思。
如果仲秋晨怕他,为什么又要靠近他?
莫安森还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注意力就被薛二维吸引走,他发现薛二维上辈子可能是只乌鸦,转世投胎了乌鸦嘴都没退化,河上的趸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