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从网上找的段子,贺长康因为今天中午才飞回来所以没来得及背词,还要时不时地看一眼存在手机里的文档,但这并不影响节目的精彩程度,因为这个节目的灵魂显然是大狗拿破仑负责的“半”。
当然是贺年先开场。
“迎春纳福新年到,一家老少齐欢笑。”
轮到贺长康了。
“你方唱罢我登场,随便说说别见笑。”
最后是拿破仑灵魂半句。
“汪汪!”
一边叫还一边歪着脑袋,抬起爪子拍了一下鼓面,“咚”地一声。
“哈哈哈你这狗弟弟也太可爱了吧!”蒋游被萌得不行,凑近晏折渊耳边悄悄说。
他只是随口发表一下感慨,说完就想退开,却没想到晏折渊有来有回地“嗯”了一声,“你弟弟也是。”
蒋游:“?”
晏折渊一脸无辜,抬手揉了一下蒋游的脑袋:“礼尚往来。”
互相夸奖对方的弟弟这没毛病,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蒋游上下打量了一下晏折渊,表情有些微妙:“不仅年年对你有意见,你对年年也有意见。”
“怎么会,说句实话罢了,”晏折渊淡定地说,“我们都有可爱的弟弟,不是吗?”
一共就五个人,以家庭为单位出节目满打满算就两个,还没看够就结束了。
晏老爷子对这两个节目都表达了高度的赞赏,只是遗憾数量太少,要求明年除了每家共同出一个节目外,每人还得再准备一个solo。
“爷爷,您在这儿选秀呢,今年是新年101,明年升级成202?”蒋游哭笑不得地说。
晏老爷子作为一个还有点潮的小老头,虽然听不懂101的梗,但选秀还是知道的,闻言很是大气地摆了摆手道:“在我这儿出道可比选秀出道有盼头,这次准备得太仓促,等明年让老陈筹划一下,搞个奖池,保证人人有奖。”
“又是明年,可见不管是什么样的选秀,最终归宿都是画饼。”贺年开玩笑说。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人一边看春晚一边聊天,春晚的确很无聊,可是却带着一种奇妙的圆满感。
它或许没那么美好,但和家人一起说说笑笑地吐槽就很美好。
刚过十点,五个人的手机便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蒋游坐在晏折渊身边,拿着他的手机,一条条念收到的拜年短信。
——热腾腾的饺子,传递祥和与温暖;美滋滋的心情,昭显幸福与快乐……晏总,祝您新年快乐!
“秘书办李雅。是那个酒红色头发长得很好看的姐姐吗?”蒋游故意问。
晏折渊却是挑了挑眉,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李雅是酒
红色的头发?”
很幼稚的小把戏,偏偏一个爱玩,一个愿意配合。
蒋游换了个说法:“就是上次去你办公室时帮我点咖啡的那个。”
“超大杯微热,全脂牛奶换豆乳,还要加一泵椰浆。”晏折渊想起来了,点了下头,“是她。”
知道这样很傻,可蒋游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接着晃了晃手机问:“要我帮你回复吗?回什么?”
“回‘谢谢,同乐’。”
“这么简单。”蒋游飞快打字发送:“好了。”
然后点开下一个未读。
——虎年是一首歌,歌声中全是欢乐;虎年是一幅画,画卷中尽是锦绣……虎年到了,我只有一个愿望:晏折渊王八蛋,你还我老婆清白啊啊啊!!!
“发件人郭舜宇。”蒋游勾起嘴角,眼底闪过一抹戏谑:“晏折渊,你背着我玷污人家老婆的清白了?”
“不是我,是我们一起。”晏折渊连忙说,在心里给郭舜宇记上一笔,“他老婆你也见过,梅丽莎号。”
他这么一说,蒋游立刻回想起那条通体黑色的游艇和那天阴沉的海面,丑陋的灰鲸和座头鲸,以及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那时候他的薛定谔还只是偶尔兼职,现在已然变成007的打工人,蒋游清了清喉咙,决定换个话题:“这条回吗?”
“回‘你承认自己是二手男人的证据已截图,留给未来的弟妹看’。”
“二手男人哈哈哈救命,”蒋游哈哈大笑,“晏折渊你太损了。”
又读了几条,大多来自公司的同事,应晏折渊要求,对这些信息蒋游统一回复“谢谢,同乐”,一键群发。
回复的过程中还有新的信息不停涌进来,然而蒋游已经获得了足够的灵感,对这项工作逐渐失去兴趣,干脆把手机交还给晏折渊让他自力更生,跑到旁边给自己的同学朋友发完信息,又给余老师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看见余老师已经能正常下地活动,蒋游很是开心,还在视频里看见了许久没见的余述,余述理着短短的寸头,皮肤黝黑,原本锐利的目光在见到蒋游后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
“小游,谢谢你照顾我爸。”余述有些不善言辞,才说了一句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什么你爸,明明就是咱爸。”蒋游纠正他,看余述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又关切地问:“余述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余述比蒋游大三岁,从公安大学毕业后进入某保密部门工作,几乎称得上全年无休,这几年偶尔回家住上几天全都是因为受伤才放假。
“一点小伤,不碍事。”余述不甚在意地说,又想起一件事来,看着屏幕上的蒋游道:“小游,你过年有时间吗?”
“啊?”
“要不要一起去看海?”余述笑了一下,显然对于前几年自己说好带蒋游去看海却临时爽约这件事感到抱歉,“我这次有一个月的假期,想带我爸妈去海边玩上几天,你要来吗?”
蒋游眨了眨眼。
如果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无论是看海这件事本身,还是和余老师一家一同出游都对他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他总是忍不住向圆满且亲密的家庭关系靠近,即便从未表现出来,但心里却始终涌动着渴求。
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和晏老爷子聊最近股市的贺长康、正在逗狗的贺年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走到自己旁边的晏折渊,蒋游忽地笑了。
他的心里仍旧有渴求涌动,但却是崭新的、有关未来的,和过去完全不一样。
“我看过海了,”蒋游说,“而且今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下次再一起去别的地方吧
。”
五、四、三、二、一——
随着春晚倒计时逐秒减少,零点钟声敲响,无数烟花几乎在同一时间升空。
有那么一瞬间黑夜完全被点亮了,繁星因此显得黯淡。
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里,贺年点起了2022年的第一挂鞭炮,震耳欲聋的声音被夜晚的风吹向远方,一同被吹走的还有腾起的白色烟尘。
迸溅出的残红纸片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每一片都如同蝴蝶,如同春天的手信。
“许愿许愿!”贺年跑回来和众人站在一起,在鞭炮的尾声里兴高采烈地说。
对着烟花似乎没什么许愿的必要,可是许愿也挺好的,不许白不许,不愧是把许愿刻进DNA的华夏人。
惯常是三个愿望。
蒋游想了想,第一个希望亲朋好友都身体健康,第二个希望自己顺利毕业,至于第三个……
他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看晏折渊,正好对上一双同样凝望着自己的眼睛。
“不许愿看我干嘛。”蒋游小声说。
或许是烟花衬得夜晚很美,又或许是风太温柔,此刻的蒋游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许了。”
“是什么?”蒋游好奇。
“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晏折渊轻声道。
他越是这样说蒋游就越想知道,于是微微扬起脸看着他。
“那先说一个呗,”很熟练地对晏折渊撒娇,而这种行为完全是出于惯性,连蒋游自己都没意识到:“我想听。”
“嗯,正好有一个可以说。”
晏折渊深色的眼瞳里倒映着远处的漫天烟花和近在咫尺的蒋游,烟花升起又落下,美丽得如同虚幻,而蒋游却是真实的,触手可及。
“说啊。”等了几秒钟还不见晏折渊开口,蒋游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催促。
晏折渊反握住他的手,一抹笑意从唇边漾起,波纹一般朝着无限远处扩散。
“你看过海了,还看了两次,应该没有新鲜感了,”晏折渊说,“所以我想邀请你一起去看湖上的星星,游游,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