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取道西折, 再至北上,等贺兰瓷和陆无忧抵京时,已确实入了冬。
沿途可见的草木逐渐萧条, 寒风瑟瑟。
以往是贺兰瓷最难熬的时候, 她血气不足, 一入冬就容易手脚冰凉,青州冬暖还好, 在上京时,屋内透风不说,又不能时时燃着炭火,也很容易染病——这次兴许是锻炼卓有成效, 贺兰瓷几乎没感觉到体寒。
而且她刚稍打了两个喷嚏, 陆无忧就抓了她的腕诊脉, 又叫人去买药。
贺兰瓷还试图劝阻:“我还没得风寒……”
陆无忧在小茶炉里煮着药, 浓郁的苦药味蔓延出来,他不由微微皱眉:“这个没得商量,真风寒入体就迟了,还是你想……”他垂眸, 半真半假道, “我亲口喂你?”
贺兰瓷:“……?”
疑惑完,她又迟疑道:“你不是很怕喝苦药?”
陆无忧:“……”
重点是在那里吗?
她当真对他宽容得好似越发没有底线, 由不得人不多想, 但又……很难去彻底分辨。
快至上京, 远远在城外,陆无忧就又把他的官衔牌给挂起来了——说实话,官位并不如何,但科名是着实吓人, 六元及第无人不知,前不久大雍上下学子都还在为这位状元郎惋惜,可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人打着这个牌子回来。
就算是他的遗孀,那位贺兰夫人回来,也不至于……
正当众人想着,入城时,却见那位清雅无双的状元郎毫发无损地掀开帘子踏步而下,仍旧还是当日御街夸官迷倒过众人的俊俏郎君,而从掀起的帘子下,也能看见他那位艳冠上京的夫人。
一时间,这个消息如石投水,口口相传间激起一层层涟漪。
“陆状元居然没死!还和他夫人一道回来了!”
“果然是文曲星下凡,吉人自有天相!”
“当日贺兰夫人出城还有人说风凉话呢……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把她夫君带回来!”
***
回到府里,贺兰瓷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坐下吃饭,陆无忧还叹了口气道:“我都快忘了好菜是什么滋味了……”
“你在益州……”
陆无忧耸肩道:“有什么吃什么,倒胃口的事情也很多。”
贺兰瓷仔细端详,是觉得他瘦了一点,便用公筷给他夹了菜。
陆无忧转眸看她。
贺兰瓷被他瞧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理直气壮道:“你也给我夹过。”
“我那是……”陆无忧夹起贺兰瓷递过来的菜,一顿,轻笑道,“觉得你太瘦了,而且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可……你也瘦了,自己没发现吗?”
陆无忧咽下去之后,才恍然道:“有么?”随后又意有所指,拖着调子道,“你好像也没怎么摸我,这么确定?”
贺兰瓷:“……”
算了,他还是少说话吧。
院子里的树苗比陆无忧离开前长高了不少,颇具雏形。
他微微惊诧道:“你不是说要好几年才能长大?”
贺兰瓷点头道:“买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不过,兴许养得比较好,就能长得比较快……”
陆无忧按着树干,晃了晃,感受了一下它的结实程度,笑道:“行,茁壮成长,挺好。”
傍晚归来,贺兰瓷张罗着人把东西收拾进府里,陆无忧则先去净室沐浴。
这一路风尘仆仆赶路,路上也不便仔细清洗。
等她忙完,束着发去净室沐浴时,陆无忧已经洗完出来,穿着舒适的寝衣靠坐在玫瑰椅上,一页页翻着最新发的朝廷邸报。
贺兰瓷仔细洗过,在浴桶里泡着差点睡着,绞着头发出来时,便见陆无忧抬眼看她,然后很自然地过来,长指一缕缕帮她弄干头发。
她还是很羡慕。
“……我现在有一点点学成的希望吗?”
陆无忧盯着她被蒸得微红的耳垂,漫声应道:“还很早,你耐心点。”
“哦。”
贺兰瓷噤了声,能感觉到陆无忧的手指穿过她的发,本不应该有更详细的触感,但又觉得微微酥.麻,她仰起头看他。
陆无忧猝不及防和她视线对上,只觉得那双眸子格外晶亮,且柔软。
他喉结不受控地滚动,道:“你要是觉得累,最好别来招惹我。”
贺兰瓷只好又低下头。
陆无忧的视线下滑至颈,能看见她洗得发红的肌肤,如白瓷底下透出一层胭脂色的细釉,大概是在他面前不大防备,襟口也没拉严实,松松散散,若隐若现。
贺兰瓷低着声音道:“现在是有点累,你要不等我睡醒了再……”
陆无忧一贯稳如泰山的手都差点有点抖。
“你是不是……”他斟酌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他向来如此,“太纵容我了?”
贺兰瓷也一愣。
后知后觉羞赧了一下,但她也确实……没有不愿意啊。
当然兴许是陆无忧把某些荤话当日常讲,她潜移默化之下,也渐渐觉得,这好像是件很正常会做的事情。
更何况每回成事前,某人总是先弄很久,把她弄得绷紧身子,舒服下来,软成一滩水,才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以至于贺兰瓷之后甚至感觉不到太多疼痛——或者说快乐远超过疼痛。
虽说她还是每次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就能容纳得下……
贺兰瓷越想越耻,不由捂脸。
陆无忧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见她脸红了,双手掩面,两条纤长的腿也不自觉并紧了,透过寝衣下摆,隐约可见白皙精巧的脚踝。
这地方他握过,一只手便能轻易环紧。
不如说她哪里都还挺纤细的,肌肤又细腻柔.滑,包括大腿都……
指掌间流动的长发已半干,陆无忧不由松手,撤身,回去继续看他的邸报,掩饰着眸色转深带来的尴尬。
回来的路上还失控过一次,差点在马车上就……幸亏悬崖勒马,陆无忧也不知道是贺兰瓷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见不到或者有事在忙,倒也还好,朝夕相对,没什么事的时候就……
贺兰瓷见头发差不多干了,捂完脸便先上了榻,她也确实累了。
陆无忧勉强定神看了几行。
躺在熟悉的榻上,贺兰瓷感觉到些许安心,躺了一会,悄悄侧眸看了一眼陆无忧。
身形修长的男子低垂眉眼,似在仔细阅读,不笑,也不开口说话时,倒真有几分青松劲竹,皎皎明月似的孤高矜贵文人气。
她忽然有点庆幸,嫁给的是他,贺兰瓷勾着唇角,又沉沉睡去。
***
得知消息,表姐姚千雪第二日一早便来看她。
“小瓷你终于回来了!担心坏我了!”姚千雪就差没把她从头到脚看个遍,打量完,她又忍不住笑道,“不过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是两个人,你比去之前神色看起来好多了。”
贺兰瓷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有么?”
姚千雪点头道:“感觉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就是……”她看着她颈侧,疑惑道,“这个天还有蚊虫……”随后她反应过来,一瞬间表情很复杂,像是得知自家白菜被拱了,又像是想要揶揄调笑两句,最后她凑过头来,低声问道:“他欺负你,欺负得狠吗……”
贺兰瓷一怔,道:“还、还好吧……”
姚千雪东张西望了一会,更低声道:“齐川怕我想多,把婚期提前了,我们过几日就要成婚了……那种事,到底痛不痛啊?”
贺兰瓷又一怔,本着多少为表姐尽点力的心态,努力克服羞耻道:“他,还挺会的,就,不是很痛。”
姚千雪眼神求知道:“什么叫挺会的?”
贺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