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所有人都在忙里忙外,时不时还吵上好几句,格外的热闹。容淮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们,眼里全是满足。
“十一他们很喜欢你。”隔了一会儿,容淮抬头看向旁边的重锦,浅眸中装满了身着华贵紫袍之人:“他们也很听你的话。”
“嗯。”
微风中,如白玉般的人轻笑:“挺好的。”
“除了师父外,其实小十一他们皆有些难辨是非善恶,有个人能管住他们挺好的。”与其说难辨是非,不如说,是根本没有仁义善恶。
他们做事全凭自己心情,对世间万物少有感情,偏生又天资恐怖,实力非凡。连师父尚且难以管教,幸而,他们还愿意听他的话。
如今,他们有了别的,能畏惧的,服从的人。不管对别人,还是对他们自己都挺好的。
“只是可能以后会麻烦你多照看他们一点了。” 阳光打到容淮侧颜上,羽睫宛如坠入雨中的蝴蝶。
“什么意思?”
双目弯似明月,容淮打趣道:“身子骨不太争气,三天两头病一遭。总怕哪天病久了,起不来,所以想提前说说。”
重锦拧眉,显然很不高兴听见容淮说这些话,他来到容淮面前,蹲下身,抓住容淮的手。
在触碰到时,重锦眉梢拧得更紧,怎么回事?
如今接近正午不说,容淮身上还披了灵狐大氅,怎么手不仅没有半点暖和起来,反而冷得更厉害了?
压住心里越来越多的异样感,重锦道:“没事别想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
说完,他不放心地追问:“真的没感觉冷吗?”
容淮摇头:“真的不冷,就是使不上太多力气。估计昨夜没睡好,只怕又得在这轮椅上待好几日了。”
一天慢慢悠悠过去了,容淮虽然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精神还蛮好的,话似乎也比往日多了点,时不时和重锦聊聊天,还逗着重锦说好久没见过重锦原型了。
重锦冷嗤了声:“是嫌把我埋土里还不够吗?”
听得重锦又提起以前的往事,容淮不禁羞赧,苍白的脸上浮起点点红润。
嫌弃的话音方落,身侧紫光一闪,不大的紫藤落在轮椅前的石桌上。容淮伸手,紫藤顺从地缠上食指,借力来到容淮掌心,随后爬上了容淮肩膀。
其实不仅是为了应容淮要求,另一方面重锦也快撑不住了。身上被魔气侵蚀的腐肉再不清理,就要蔓延到脸上,到时候容淮一定会看出端倪。
如今化成藤身,正好可以先用分/身骗一骗容淮,借此机会清理掉腐烂的藤蔓。
指腹轻轻捏着藤叶,容淮双眸里星光点点:“算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灵玉门了。还好五师弟炼出了手套,能挡挡魔气,不然怕一回去,一山的灵药又得遭殃。”
嗓音之中满满都是回忆,容淮又想到方捡到重锦的那段日子。
“后山的灵泉水颇得你心意,可惜当初离开得太快,没能带你多去几次。等此番回去,我陪你日日去一趟如何?”
闻言,肩上的小藤思索半息,随后扬起藤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容淮不禁一笑,又没忍住戳了戳藤尖。
仙门聚会出了魔修一事,正如容淮走时所说,那边的人定不会欢迎他们再去。既然如此,反正待在天虎城也有了些时日,此遭一行也算圆满结束,是时候该回家了。
灵玉门的人见容淮身子偏虚,本想着再休养几日,等养好了再回灵玉门。但让容淮拒绝了,他说,自己无碍,只是有点思家心切。
他们仔细想了想,自来到天虎城之后,大师兄先是病了一遭,接着又被莫名其妙的人提亲,最后还被当成魔修,群起而攻之。
这地确实晦气,不能多待!
于是当日十师弟召来一合体期大妖兽,五师弟将芥子洞府放在妖兽兽背上,这一群人乘着合体妖兽返回灵玉门。不得不说,中域就是这些东西方便。
灵玉门的人一走,那道远远跟着的大乘巅峰气息随之而上。
“师父,那人也跟来了。”十师弟往后一看。
楚漠理也懒得理:“随他。”
合体期妖兽原形遮天蔽日,移动时宛如一座小山,速度极快,按这样下去,要不了几个月就能抵达灵玉门。
自从容淮醒来后,他休息的时间少了许多。有时甚至一整夜都不睡,而是陪着重锦或者陪着灵玉门的人,听他们讲些无聊的话。一双手手越来越冰,养了几日,也没能从轮椅上起来。
重锦心中觉得很不安,私下感应着容淮的气息,除了较往日淡了些,也并无异常。
一转眼,过了两日。
第三日清晨,趁着容淮未醒,重锦和先前一样提前离开房间,清理干净身上腐肉。确定连带着伤痕一道恢复后,他折回房间。
感受到里面微微起伏的气息,知道人已经醒了,推开房门的同时,重锦喊道:“容淮。”
然而坐在床上,侧身对着他的人并未答应。直至腰际的乌发垂落,如丝绸般散在雪白中衣上。
“容淮?”重锦声量微提。
还是没应。
心中不安陡生,所有惊惧害怕在此时此刻几欲化成实质,紫眸紧紧凝视着床上的人。
足足好几息,那人才发现房内一点微弱的风向和光线变化,看了过来,白如纸的脸上依旧带着令人心安的笑容。
“你来啦。”容淮轻声道。
重锦抿紧唇,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他来到床边,坐到容淮身侧,双手捧住眼前之人的脸。
他喊道:“容淮。”
在他凝视之中,后者视线轻微下移,落在他翕合的唇上,随后答道:“我在。”
浑身血液轰然倒流,大脑嗡鸣一片,手脚冰凉。在后者恍若无事发生,带着笑意的浅眸之中,重锦看见里面映出血色全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