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泊冬怔住了,“不是,你不要这么想,我有时候确实很计较得失,但……治病是真的,没有要你难堪的意思。”
车上的暖气开得不算太高,甚至还有点凉。
瞿新姜浑浑噩噩地想,确实不一样,对付傅文启,傅泊冬需要有很多的准备,可对付她,却很简单。
瞿新姜的眼很快就湿润了,久违的慌张又涌上心头,把她的思绪全部捣乱。
“所以你现在还记恨我吗。”
“没有。”傅泊冬否定。
“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瞿新姜抬手挡在眼前,眼泪把袖口打湿了。
她的眼梢洇了粉,好像桃花全被捻碎,花汁溅得四处都是。
傅泊冬不知所措,在一个只需要发号施令的位置上坐太久了,她下意识想胁迫瞿新姜舍弃这种想法,但这显然很不应该。
“我刚回国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你很凑巧地出现了,然后带我到岭洋,在我身上花钱,还和我签合同,我觉得你是想用钱羞辱我,我很差钱,所以接受了。”
瞿新姜顿住,在把这些话说出口后,好像开了一个闸口,之前不敢宣之于口的,一时间都要呼啸而出。
“我不是为了羞辱你才做这些,至少现在不是。”傅泊冬的思绪被打乱。
“那之前还是有报复心的,对不对?”瞿新姜也不知道自己在求证什么。
“不是。”傅泊冬前言不搭后语。
“可当时我在傅家老宅,确实做错了事情,你怎么可能不生气。”瞿新姜执着在这一个点,“你怎么可能不想报复我啊。”
傅泊冬已经不能自圆其说了,她很想把之前说过的话一通全塞回喉咙里。
瞿新姜无声地流着眼,眼睛红得很漂亮,可她却高兴不起来,亲吻的念头也沉至谷底。
傅泊冬又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瞿新姜呼吸有点憋闷,猛地转头打开了车窗,还企图把头探出窗外。
风一卷,她的头发都飘了出去,像打散的墨汁。
傅泊冬连忙倾了过去,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拽了回来。
一辆车从往疾驰而过,傅泊冬心惊肉跳。
瞿新姜没有回头,被风卷过的头发乱腾腾披散着。
傅泊冬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沉默了很久后,瞿新姜带着哭腔,很小声地问:“你让我下车吧,车上好闷。”
过了一会,傅泊冬降下挡板,让黄顽把车停在路边。
瞿新姜打开车门就下了车,飞快地走了一段路,捂着通红的眼长长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在傅泊冬任由她下车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失落,总觉得傅泊冬应该留她才是。
她又不敢回头,生怕回头时已经看不见傅泊冬的车。
瞿新姜低着头给林珍珍发信息,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发完短信,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傅泊冬的车很慢地开着,就跟在不远处。
瞿新姜停下脚步,那辆车也随之停了下来,像是在保持着什么距离。她握在掌心的手机忽然响起,是傅泊冬打来了电话。
接通后,傅泊冬在电话里说:“好了吗,该回去了,我……想一想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别哭了。”
瞿新姜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嗓子有点干。她望着那辆车,一步也没有迈进,像是自暴自弃一样,“你回去吧,你说过不会限制我的出行,我想在外面待一会。”
一顿,她刻意说出口的话像是逐客,又像是有所期许,“你别跟我。”
于是傅泊冬的车开走了。
林珍珍打了电话过来,问瞿新姜现在在哪里,很快又说培训的老师给她放了一天假,今天是空闲的。
瞿新姜站在街边,看着林珍珍骑着车过来。
林珍珍戴着头盔,脸遮了大半,起初瞿新姜没认出她来,但是林珍珍很大声地喊了“姜姜”。
瞿新姜哭过的眼有点红,所以林珍珍开到她面前时,怔愣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说完,林珍珍往前缩了点儿,给她腾位置。
坐上车,瞿新姜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没什么。”
林珍珍脚撑着地,“我下午的培训取消了,但其他人还是照常,好像是傅泊冬的意思。”
瞿新姜抿了一下嘴唇,说傅泊冬不管她吧,也不是完全不管,说治病不完全像治病,说羞辱也不完全是羞辱。
她茫然无措,“刚去参加了一个订婚宴,出来时我让傅泊冬把我放下车。”
“吵架了?”林珍珍问。
瞿新姜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
林珍珍把她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已经不在原先那个狭窄的房子里,住得比之前好了一些。
进门后,瞿新姜四处看了看,最后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屏幕是黑的,她还是有所期盼。
林珍珍问:“是不是傅泊冬又说什么了,你要不回来和我一起住吧,看你和她待在一起,好像总是不开心。”
瞿新姜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总是不开心,只是很容易觉得委屈。
“她说什么了?”林珍珍倒了一杯温水。
就着林珍珍的话,瞿新姜回忆车上的种种,傅泊冬确实没说什么,只是她的情绪忽然到了临界点,很短暂,又很突然地爆发了一下。
“她……倒也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憋不住。”
过了一阵,瞿新姜又说:“傅泊冬生病了,我很希望她好起来,可是她也弄得我很难过。”
林珍珍不是那么清楚瞿新姜和傅泊冬的事情,可她还是选择站在自己朋友的这边。傅泊冬对她施以的援手,她可以不要。
在掉头后,傅泊冬没有回岭洋,而是去了公司。
顶层的办公室里,她坐在座椅上走了一会神。
窗外的天不怎么蓝,有点阴沉沉的,在她的角度,可以看见远处的海湾和高塔。
网络上,她故意让人放出去的消息还在继续发酵,不光是傅峻骗婚,傅文启的公司也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
可是这些傅泊冬都不关心,她在想,瞿新姜这时候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的心绷得很紧,指间夹着的没有点燃的烟被她折弯,却没有突如其来的欲念将她淹没。
傅泊冬知道她明显又做错了,却无从检讨。
然后,林珍珍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之前想知道一些关于瞿新姜的事,所以特意让助理给林珍珍留了自己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