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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傅泊冬口中听到称赞, 是瞿新姜几乎没有想过的事情。
因为傅泊冬太挑剔了,就算是对自己,她也有着旁人想象不到的苛求。
傅泊冬的手还近乎像捧着一样, 覆着她的脸,“尽力就好了, 不是吗。”
瞿新姜企图冷静下来,“我没有在玩, 我有很认真地考虑。等你的病治好,合同就结束了, 在那之后, 我又可以做点什么。”
她言辞中尽是诚恳, 确实有在重视自己的前程, 在考虑离开傅泊冬后,自己的去处。
就好比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忽然萌生出了离笼的想法, 傅泊冬心有点闷。
可能傅泊冬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假设, 比如有一天, 瞿新姜会逃离她给的笼子。在瞿新姜把自己的想法表述出来的时候, 傅泊冬竟觉得难以接受。
傅泊冬收回手,被按在掌心下的纸巾随即飘落, 掉在了灰色的脚垫上。
她没有主动坐近,只是把手臂往身侧一撑,微微倾过去了点儿。她倾身的姿态,因为精明从容的神色, 总是能吓唬到人。
瞿新姜很轻微地缩了一下肩。
“你真的希望我病好?”傅泊冬问。
瞿新姜点头, “难道你不想好吗, 是你想治病, 我才留下的。”
傅泊冬心里明白是这样的, 只是她好像忽略了一点什么。她撑着手臂,看着瞿新姜说:“那你想好合同结束后,你要做什么了吗。”
城市已经暗了下来,路灯照进了车窗里,光影在快速掠过。
瞿新姜有点茫然,她没有摇头,可是灯光从她的身上扫了过去,映在她脸上的阴影也微微一晃,好似在摇头。
傅泊冬很快坐直了身,没有再看她,心里有点沉闷,她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直以来,她不太在意瞿新姜的想法,把对方当成了一个能被好好操控的脆弱皮影人。
这和之前浮上心头的想法不谋而合,确实很不公平。
回到岭洋的别墅时,刘姨已经准备好晚餐,这一天的晚餐做得格外丰盛和精致,甚至还点了蜡烛。
在长桌的两端,瞿新姜和傅泊冬远远地坐着。
傅泊冬没有说话,直到用完餐,擦拭嘴角的时候才说:“我答应了你傅叔叔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反悔,就算合同结束,你还是可以找我帮忙。”
瞿新姜望了过去,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烛光又不太亮,她看不清傅泊冬的神色。
饭后,傅泊冬上了楼,又要开始忙工作,而瞿新姜回了房,给林珍珍打了一通电话。
瞿新姜蜷在沙发上,等着林珍珍把电话接通,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了一会,林珍珍问:“要不,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给你寄件礼物。”
瞿新姜有点恍惚,未多思考什么,还真的给林珍珍把地址发了过去。
发完,她才拍了一下额头,连忙让林珍珍不要给她寄什么礼物,她现在又不缺钱了,也不缺别的什么。
可是林珍珍发了语音,“你等着就好了。”听起来气喘吁吁的。
夜里,瞿新姜还是没开直播,而是点进某个社交媒体平台,看到了很多那个音乐节目的消息。
这一次节目预热了很久,在开播之前,官方发了许多选手的定妆照,有的是现在还大火的歌手,也有沉寂了很多年的,其中还有一些网络歌手和素人的剪影。
孟紫苓算是小火的歌手,有许多她的粉丝在评论里夸她。
金明莹作为导师,而她的爱人却是作为选手参加的,这听起来并不公平,却具有了话题性,所以节目组很乐意将这件事特地拎出来说,金明莹本人看起来也并不介意。
瞿新姜又刷新了几遍,她没有在直播时透露过自己会参加这个节目,而且认识她的人也不多,她根本不期待会在评论里看到自己的名字。
在看了一会后,她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拉开窗帘往外看。
外面很静,树叶在风中微微晃动。
这时候傅泊冬大概是在工作,在傅文咏离世的这段时间里,她总是有许多事要忙。
瞿新姜想了想,如果换作是她,可能真的撑不,她是个很会享乐的人,如果有瘾的是她,她根本做不到像傅泊冬那样的自控力。
她觉得,在傅泊冬工作结束后,一定会把她叫过去。
一个小时后,门被敲响了,瞿新姜没有那么惊讶,只是心跳得有点快,她几乎能够想象到,傅泊冬会把什么样的东西用在她的身上。
或是给她戴上项圈,或是蒙住她的眼睛,她看不见,但能听到傅泊冬的呼吸声,或急或缓,或轻或重。
傅泊冬的姿态应该是她出乎意料的柔软,冷淡的目光也会被情/欲浸透。
瞿新姜错愕地发觉,在她想到关于傅泊冬的这些事时,她的心情和她的身体……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让她有点难为情,但又控制不住不去想。
但敲门的不是傅泊冬,刘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姜姜,保安室来了电话,说有人找你。我把监控连接到了保安室,看见是个女孩儿。”刘姨说。
这话乍一听还挺毛骨悚然的,这大晚上的,怎么也不像是找人的好时候。
瞿新姜愣了一阵。
刘姨又说:“你来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瞿新姜连忙开门,迎上刘姨略显困惑的双目,“我看看。”
下楼后,瞿新姜在监控里看见了林珍珍,林珍珍穿着厚厚的羽绒,裹得有点像球,正在搓着手。
瞿新姜确实给林珍珍发了地址,但哪里想到林珍珍会过来。
刘姨问:“是朋友吗?”
瞿新姜连忙点头,慌张又踟蹰。
刘姨思索了一阵,“可以让保安把她带进来。”
闻言,瞿新姜回头朝楼上望了一眼,微微摇了一下头,“我出去找她。”
刘姨没说什么,甚至还替她开了门。
瞿新姜换了鞋,穿上刘姨递过来的外套,捂着脸走进了冷风里。
外面是真的冷,风又刮得狠,脸上挨一下就会又凉又麻。
相比之下,别墅里面像是一个巨大的暖炉,墙里墙外是两个季节。
刘姨看瞿新姜走远,这才关上了门,转身上了楼,然后很轻地敲了书房的门。
“进来。”
得到应允,刘姨才打开门,看见傅泊冬正站在落地窗前,身侧是打开的窗帘。
傅泊冬恰好站在窗帘中间,环着手臂往外看。在她的角度,能看见瞿新姜去见林珍珍的必经之路。
本应该在工作的人这时候不光走神,甚至离开了书桌。
刘姨有所保留地说:“我告诉姜姜了,姜姜没让保安把朋友带进来,她亲自出去了,看起来是很要好的朋友。”
傅泊冬还在目不转睛地看向窗外,上身只穿着紧贴的打底衫,显得很单薄。她看见瞿新姜在大风里走,瞿新姜披散的头发扬得很高。
“我知道了,如果姜姜把朋友带回来,你就帮着招待一下。”
刘姨会意,应声后咔一声合上了门。
屋里,傅泊冬还在看着窗外,等到瞿新姜的身影完全不见,才按了遥控,把窗帘完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