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巴忍不住嘟嚷道:“这糟老头子又看不见,一个人跑在前头,万一带错路怎么办?”
云定湘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话,仍是大步流星地朝前迈步。
“我怎么觉着这事不太靠谱啊?”次旺压低了嗓子对我说,“咱们跟着一个有精神病史的糟老头这么漫山遍野地瞎溜达,这要是有个闪失......”
“不跟着他走还能怎么办?”我摇了摇头,也很无奈,“我就纳了闷儿,你们倒是说说,哪个不开眼的浑蛋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折腾人。啊,村子都没有了,还往宗祠里送货,这不是有鬼嘛!”
“可我看老爷子的样子,像是胸有成竹。他是不是知道些隐情,还有刚才 那个故事分明才讲到一半,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疯人村是怎么消失的。”任永海说道。
“对啊,”被任永海这一接,我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云定湘跟我说的故事,讲来讲去都是那一夜神队的遭遇,根本没有谈到关于疯人村的话题,或者说,他没告诉我如今的疯人村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虽然搞清楚了疯人村是怎么来的,但是根据他的说法,这个地方最多不过是个极度残忍的‘养老院’罢了,现如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总不至于老人都集体挂了吧。”我越想越不对劲,“这老不正经的,差点被他忽悠过去。”
我将小车交给了任永海,追上前去,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问云定湘,说道:“方才还没聊完,后来到底怎么了?”
云定湘到底上了年纪,走得快了些难免有些喘息。我伸手要扶他,不料他却反手将我挡住:“不碍事,我们不要停,再走一会儿就到了。我就知道是他在背后捣鬼,这次绝不会叫他得逞。”
“谁?难道疯人村里还有其他生还者?”
“你真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嘛。”
“不是我不说,而是,我怕我说了,你们反而不信。”
“这年头的怪事还不够多吗,既然您知道我是做什么行当的,那这天下还有什么怪事奇事是我不敢相信的?”
云定湘沉吟了一会儿,伸出手来,我急忙上前扶住。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当时对云定鄂救人之事心存犹疑,毕竟当时的场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绝非这小子凭一己之力所能做到的。”
“所以呢?”
“但也只疑问,并无根据,那之后,我就将剩下的三人留在祠堂里头,命他们将大门反锁,天亮之后再寻渡船回村。然后与云定鄂一块儿抬着米袋师傅和小娅回到寨子。当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嘈杂哄乱的声音响彻了整寨,我们还没进村子,里面就亮起了火把,立刻引来了村里的寨兵。那时像玉儿这种个头的猛犬,满村都是,家家户户有一只到一只以上。寨兵里配得狗更是百里挑一的烈性子,厉害的一口就能吃掉半只牛头。我怕他们放狗伤人,只好将船停在湖面上,然后朝寨兵喊话。对方开始怎么也不相信我说的话,谁都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巫早早地带着供奉之物去了大孤山,得到明儿个才能回来。我急得只差当场将那个带队的揪出来暴打一顿。等到最后终于弄清楚我的身份之后,天都快快亮了。”
“大伙慌慌张张地将米袋师父和小娅抬进了村子,小娅的师父叫三娘,是上一代巫,一见徒弟这个时辰回来深知大事不妙,她招呼人将小娅抬进了屋,然后把我和云定鄂单独召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询问事情的始末。”
“三娘说祭祀一事关系到整个黑云寨的繁荣兴盛,处理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便命云定鄂立即回大孤山,将镇魂宝塔与神队里的其他人带回来。为防不测,又派了一队寨兵配合他同去。”
“你为什么不去?”
云定湘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是替云定鄂那小子扛责,哪知道这罪过竟然这么大。”
“难不成你被族中降罪还有另外的隐情?”
云定湘点了点头,说道:“等云定鄂带着人终于赶回大孤山上的祠堂时,却发现祠堂的门洞大敞,牌位碎了满地,屋子里头空无一人,更别提镇魂宝塔了。”云定湘得知此事,当时整个人几乎要昏厥过去,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才四五个钟头的时间,一切居然都变得面目全非。
“我晓得这次闯了大祸,就叫人将我捆了,亲自去找族长请罪。从那以后,大家伙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年纪长一点儿的就叫我是丧门星,更有人提出要拿我去祭祖泄愤。总之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变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沦落至此,不光是因为你替云定鄂顶罪,更严重的是因为镇魂宝塔丢了?”
说到此处云定湘忽然停住了脚步,我听得正入神,不知他为何要停下来。
云定湘抽了抽鼻头问我说:“你看见前头的山坡没有?”
我眺望了一下远处,的确是有一个陡坡在离我们百十来米的山林尽头。
“宗祠就在那里,咱们这条路快到头了。待会儿你见了莫要奇怪,我没有骗你。”
我心说不过就是一个宗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怎么还扯到骗不骗上去了。他说到了地方,我们自然明白,我也不方便多问,显得自己没有深度。
此时,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已经越过了山头,我招呼大家加把劲,务必要在日出前将东西送到。
很快我们就爬到了峰顶,原本以为这神秘的黑云寨祠堂会是一个古老的建筑,但是真到了那里反倒轮到我傻眼了,“这里是祠堂?”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只是一个山洞。山洞里确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黝黑的墙壁上凿有洞壑,里头还留有蜡油燃烧过的痕迹。
“什么破地方啊?”
云定湘欷歔道:“看来不将当年的事情讲清楚,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我绕着黑长的洞穴走了好几圈,探出手指,摸了摸墙壁,问道:“这个祠堂到底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