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宜会嫁的。”卫媗十分笃定道:“只要她姓韩,她就别无选择。”
“这样呀,那韩宜还挺惨的。”卫妍撅了撅嘴,有些替韩宜可惜,“好在薛世子过两日便要离开青州,回肃州去了。等他一走,韩宜大抵就能忘了他吧。毕竟是只见过一面的人,能有多情根深种呢!”
卫媗“嗯”了声,望向前头的戏台。
戏台上不知何时又换了新戏,原先的老生早已下了台,此时登台的花旦正凄凄楚楚地唱着: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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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寿宴结束得晚,卫媗较往常晚起了半个时辰。
起来后她望了望天色,对玉书道:“让人准备好马车,我一会去趟夫子街,给素拾姐挑两盒朱砂。”
殷素拾昨日特地下山给祖父祝寿,下午便要回青云观去。
这位小道长最爱用卫媗挑的朱砂画符箓,卫媗便想着在她回道观前给她挑上两盒上好的朱砂。
院子里残留着些爆竹的碎纸屑,几个仆妇正拿着笤帚扫,见大娘子出来了,齐齐行礼,喊了声“大娘子”。
卫媗轻轻颔首,出了角门便提起裙角踩着脚凳上马车。
车门才刚合拢,窗牖处忽然传来几声“咚咚”声。
卫媗只当是方才的仆妇过来敲窗,挑起帘子,“吱呀”一声开了半扇窗。
一开窗便撞入一双湿漉漉的大眼里。
她楞楞地望着窗外的碎冰,道:“你怎么从马厩里跑出来了?”
& nbsp;碎冰听见卫媗的话,颇有灵性喷了两管气,偏头拱了拱另外半扇未开的窗。
卫媗见状,忙推开另外半扇窗。
映入眼帘的,是挂在碎冰脖颈上的一串荔枝果和一束沾着露水的野花。
以及,立在碎冰身后,倚墙而立的薛无问。
年轻的郎君大抵是刚从林子里回来,身上的衣裳还沾着露水。
薛无问见她望过来,提起唇角,下颌朝碎冰一抬,道:“小东西给你负荆请罪来了。”
他这话一落,碎冰便“哒哒”往右走了两步,微微侧身,憨憨地蹭了蹭窗木,示意卫媗快收下它的歉礼。
卫媗忙接过荔枝和花,才将将拿稳,那马儿忽地探头过来,想要嗅她露在空中的半截皓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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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冰动作一顿,喷了管气后,十分不舍地往后退了步,那双湿润大眼始终瞅着卫媗的手腕。
“它大抵是觉着你……香。”
薛无问笑着解释了句,自家坐骑动不动就爱嗅人姑娘,他总得解释一句,免得人姑娘以为碎冰是头色马。
卫媗爱制香,也爱用香,没想到这匹马居然是同好。
小娘子没忍住抿唇一笑,想了想便抽出腰间的香囊,递了出去,对碎冰道:“喏,给你的回礼。”
碎冰仰头嘶鸣了声,“哒哒”往前两步,咬住那个香囊,放地上使劲儿地嗅,那尾巴摇得别提多欢快了!
薛无问有点没眼看。
堂堂一匹威风凛凛、桀骜不驯的汗血宝马……
“碎冰在肃州不是这样的。”他道:“若是肃州那些小母马瞧见它这模样,大抵不会再为它争风吃醋了。”
卫媗笑了笑,道:“等回了肃州,这香囊已经没甚香气,到得那时,它应当就不爱嗅了。”
曦光淡淡,似轻薄的纱,拢在她笑靥如花的面庞。
薛无问静静凝视她半瞬,忽然道:“我午后便要启程回肃州。”
卫媗笑意一凝,缓慢地眨了下眼。
这般快吗?
昨夜听卫妍说,还以为他明日才走的。不过,他今儿走还是明儿走,实则都与她无关。
思及此,卫媗抿了抿唇,对薛无问缓缓道:“祝世子一路顺风,平安抵达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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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薛无问奔波了大半月,终于回到了肃州。
崔氏把他喊来惊蛰院,细细询问了一通,末了,她放下茶盏,瞥了瞥他,道:“你在青州没冒犯卫家几位小姑娘罢?”
崔氏不问还好,一问薛无问便又想起那人。
他脸上笑意稍减,淡淡道:“自是没有,儿子守礼得很。母亲若是不信,喊暗一进来问话便是。”
崔氏觑着他,都说知子莫若母。
方才她一问卫家几个小姑娘的事,这小子便立马敛了笑,臭着一张脸,想来在青州又得罪了哪位小娘子了罢?
眼见他眼底都是青影,崔氏也不急着盘问他。
待他一走,便同身边的婢女道:“去喊暗一过来。”
暗一甫一进屋,她便开门见山道:“世子在青州可还守礼?”
暗一连忙道:“夫人放心,世子守礼得很。我就没见他这么像人,咳,像君子过。对,君子!难怪旁人都说青州那地儿书香气重,世子到了那,都成了个知礼节的君子了!”
崔氏狐疑道:“当真?”
暗一忙不迭点头,下一瞬,也不知想到什么,他挠了挠脸,小心翼翼道:“不过夫人,我觉着您可以给世子挑个世子夫人了。属下总觉得世子大抵是到了慕少艾的年纪,已经有点儿春心荡漾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