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妈妈读书的日子,俩闺女当然特别会照顾自己。
茶几上摆着刚发的新书,才包好封皮,甜甜的上面还贴着小碎花,韩甜二字写的既工整又漂亮,蜜蜜的则是胡乱一包,名字写的龙飞凤舞。
俩丫头已经睡下了,的睡姿也是迥异,甜甜乖乖巧巧,蜜蜜四仰八叉。
陈玉凤忙着要给韩超下面吃,狗男人也滑头,看了一圈孩子,突然弯腰,陈玉凤给他吓了一大跳:“你疯了嘛,闻我屁股干嘛。”
狗男人一闻就知道了,但他也贼着呢,指着卧室说:“卧室里有顾年临走的时候带给你的东西,你去看看。”
陈玉凤一进卧室,韩超就把煤气灶关了,进了卧室,反锁门,从身后把妻子压到了床上,她压根儿就没来例假,而韩超,两个月没干事了,当然要干正事。
顾年确实送东西了,送的是块表,女表,说不出来的好看,掂在手里特沉。
一边剥妻子的衣服,韩超气喘嘘嘘:“百达翡丽,你知道这表多少钱吗?”
“多少钱?”陈玉凤问。
“市价25万,值一套房。”韩超说着,一声闷哼:“那老头送你块表干嘛?”
陈玉凤心说怪不得韩超一来就气不顺,却原来是因为,顾年送了她一块表。
她问:“他说送我的?”
“肯定是想送你,但他没好意思说,他说是送你妈的。”韩超说。
这男人但凡出趟远门,办事是按秒来算的,不过几秒钟,他颓然的趴了下来。
要没这块表,陈玉凤就不说啥了。
但既顾年送了周雅芳一块表,就证明对方即使没那种意思,但他至少愿意回应一下周雅芳,而没有把她的爱慕当成一种笑话嘛。
当然,也是夫妻之间知根知底,陈玉凤就把周雅芳跟顾年之间那点交集,以及双方微妙的情愫,详详细细的跟韩超讲了一番。
韩超毕竟才刚刚三十岁,这个年龄段精力旺盛,但凡一周不回家,头一回时间短点,他都是三次打底的,这种时候,天大的事情都别想防碍韩超干正事。
但今天,在听说顾年和周雅芳居然有约后,狗男人给惊到了。
他手里还握着个套子,可惊到忘了办事儿了。
他说:“顾年怎么可能瞧得上你妈?”
陈玉凤生气了:“哥,我妈没想顾年瞧得上她,她就单纯喜欢顾年,不行吗?”
没有男人喜欢丈母娘的,尤其韩超,更不喜欢。
他也不觉得顾年那种大商人会喜欢周雅芳那么一个俗气的乡下老太太。
不过在别的事情他们夫妻从不翻脸,可周雅芳是陈玉凤的逆鳞,一旦他敢吐露一丁点对周雅芳的不敬和不满,她必定翻脸。
陈玉凤已经生气了,他伸手去碰,她立刻甩手挥开。
韩超思考了一下前因后果,打算事实求事,跟陈玉凤讲一下顾年目前的情况。
以及,军区和顾年之间的交往。
籍此,讲一下顾年对周雅芳的态度。
他说:“目前,米国国家安全机构已经盯上顾年了,要调查他,看是否给我们国家输送过情报,但现在有一批关于信息网络方面的资料,必须用电脑的方式给咱们部队传输过来,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找一个私营公司,让他以投资的方式,公对公来进行投资式联络,到时候电脑安放在私营公司,接收到情报后再转交军方。徐勇义给他推荐的人是你,顾年倒对你挺认可,但他对我并不认可,而且不知道你能不能把小军嫂做出模样来,以应对美方的调查,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干,而一旦决定不干,他这辈子就不会再回国了。”
陈玉凤立刻忘了周雅芳,得跟韩超讨论点国家大事了:“那要顾年不干了呢,会怎么样,于咱们部队会不会有损失?”
韩超眉头紧皱,说:“凤儿,从陈方远身上你是体会过的,落后就要挨打,我们的信息安全目前还处于无线电防卫阶段,我们的通讯卫星才刚刚上天,可米国已经有互联网防御系统了,在信息安全方面,咱们就是个任人欺打的小屁孩儿,你说呢?”
坦白点说,米国人的航天飞机一趟趟上太空,人家的卫星在宇宙中可以盯着整个地球,互联网更是一道强大的安全防御系统,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可我们的卫星正在升空,至于互联网防御,更是一片荒漠。
这时信息安全方面的情报非常重要,而且是不计一切代价,必须搞到手的。
否则,我们依旧是落后的,依旧要挨打。
陈玉凤懂的,她在大学里修了历史,读过鸦片战争,知道北洋水师,也知道甲午大海战,更知道落后就要挨打的意味。
可要说顾年不信任她,陈玉凤能理解,因为她只是个不足为奇的小人物,小的就像一只蝼蚁一样,很可能肩负不起那么重要的责任。
但说他不信任韩超,她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韩超对部队足够忠诚吧,在越国潜伏了三年,还是给军方的首长做大秘,但他卓越的完成了任务,并在战后第一时间回到了祖国,继续默默无闻,干个小营长。
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陈方远的案子就是由他一手破的。
为啥顾年不肯信他。
陈玉凤好奇极了。
“顾年为啥信我不信你啊,难道他觉得你能力不行?”她问。
韩超直勾勾望着天花板,许久才说:“目前咱们跟米国的联络,跟陈方远的案子,以及我去越国的事都不一样,届时,事关信息安全方面的资料会源源不断的通过电脑从米国传输过来,而我们只要稍微铐贝一点,拿出去就能卖一大笔钱,顾年跟你聊过几句,他认为你是个诚实可信的人。但他不信任我,认为我很有可能会泄密,拿情报发财,赚大钱。”
这一长串的东西陈玉凤听不太懂。
她只关注最基本的一点:“他为啥不信你,觉得你会泄密,总得有个理由吧?”
韩超咬牙半天,才说起了缘由。
却原来,顾年跟徐勇义一直是特别好的关系。
而这些年,徐勇义对韩超的照顾和栽培他全看在眼里。
甚至,当年韩超在越国的时候,之所以能三年时间不暴露,也是多赖于,顾年的人在那边一直于暗中配合他的缘故。
但是,王果果和徐勇义结婚已经整整四 年了。
韩超从来没有当面喊过徐勇义一声爸。
要他亲爹是个很优秀的人,而且韩超对父亲感情很深,不改口也行。
可他爸是个赌徒,流氓,还曾差点把王果果打死。
徐勇义对韩超,才是真正的父恩。
这时韩超迟迟不肯改口,喊爸,徐勇义倒无所谓,但顾年就会认为韩超不知感恩,而不知感恩的人,就很可能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继而走上犯罪道路。
所以他一直在犹豫,回米国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却迟迟不肯再合作。
陈玉凤琢磨了半天,发现事情并不难。
她说:“不就是喊声爸嘛,多容易的事,你把顾年喊来,当着他的面,喊咱爸叫爸,喊一百次不就行了?”
结果韩超居然咬牙说:“怕是不行。”
陈玉凤揪男人软软的耳朵:“哥,今年我忙工作没时间,一直是咱爸和马处长轮着带俩闺女去游泳,陪她们去书店,逛街,玩儿,你喊声爸又能怎么样?还是你心里对咱爸有意见?”
韩超再咬牙:“我不是不认徐勇义,在我心里他就是父亲,山一样的父亲,但我喊不出口。”
“所以就因为你不肯喊爸,顾年就不回来了?”陈玉凤反问说。
韩超嘘了口气,说:“倒也不是,只要他愿意来,继续谈合作,不就喊爸嘛,狗洞我都愿意钻,为了国家安全嘛,不丢人。但顾年是春节前走的,走的时候给了我这块表,然后,我和小秦一直贴身照顾杰西,直到到痊愈后离开。可自打杰西离开之后,我们再试图请顾年回国时,他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着不肯来了。”
所以现在是,顾年口头上答应愿意合作。
而且他认为陈玉凤人很稳当,可靠,愿意拿小军嫂油辣椒厂为媒介,继续给部队输送重要情报。
但他只是嘴上答应,却迟迟不肯回国。
韩超分析,顾年虽有心,但他回米国后,被儿子们劝阻了。
毕竟在两国间来回奔波极为辛苦,而且一旦他的身份暴露,万一被米国方面抓捕,他要受牢狱之灾的,所以他是怯了,不想干了,想在米国安享晚年了。
目前,徐勇义作为直接联络人,还在契而不舍的劝顾年,想让他回来。
但韩超打心眼底里觉得顾年不会来了。
尤其是,非亲非故的,他干嘛送周雅芳那么名贵一块表?
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当时就准备收手,不再干了,而那块表则是他失信于周雅芳的补偿。
经男人这么一说,陈玉凤明白了。
但拿着块表,她也很头疼,顾年都55了,不想再为国奔波,冒险,安享晚年,她可以理解。
但她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妈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陈玉凤夫妻拿着表到酒楼时,周雅芳刚刚锻炼完,从外面回来。
韩超猛然一看,都没认出老丈母娘来,因为她也剪了个短发,穿的还是运动服,戴着网球帽,怎么连腰都不弯了,他眨了半天眼睛,才敢相信那是周雅芳。
当然,他回来,周雅芳比陈玉凤还要期待。
因为她已经等顾年等了好几个月了嘛。
一家人,凡事得实事求事,韩超没有说顾年情报方面的顾虑,只说对方因为身体不舒服,回不来了,送了周雅芳一块表,感谢他当时的照顾。
周雅芳静静听完,好半天都没说话。
几个小崽崽下楼来吃早餐了,见没早餐,也定定的坐着。
陈玉凤心里可难过了,但也没办法,心说这大概就是命吧。
她努力过了,尝试着想让周雅芳改变,可她改变不了社会,也改变不了别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周雅芳因为性格原因,总免不了要被人辜负。
过了许久,周雅芳说:“韩超,你有顾年的电话没有,我给他打个电话。”
“有,但我觉得您要不就别打了……”韩超没说完,周雅芳打断他:“必须打,你帮我拔吧。”
韩超目前是团级,要想打国外的电话,只需要跟反间处说一声,开启国际长途既可,顾年的电话,因为他一直在拔打,熟烂于心的。
/> 而现在是米国时间,晚上八点,顾年肯定也在家的。
所以韩超拔了两个号码,不一会儿,电话就通了。
厨房里,王果果正在给几个小崽崽们熬粥,摊鸡蛋饼,炒土豆丝。
春日的小酒楼,门外迎春花艳,垂柳正在吐絮。
一家人望着周雅芳,周雅芳握着听筒。
突然,电话里传来一声:“喂?”
“顾年先生你好,我是周雅芳,你还记得我吗?”周雅芳说。
电话那头默了好一会儿,对方才说:“当然记得,周女士你好。”
“我听说你不会再回国了,是吗?”周雅芳又说。
“……”许久,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说话。
“我一直在等你,我也攒了钱,足够咱俩花销,不过没关系的,即使你不来,我也打算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我听说苏杭的园林特别好看,还有很多故事,我还听说,祖国的北疆特别辽阔,我也想去看看,你给我一个你的地址吧,我去了哪儿,就给你寄一张名信片,让你也看看我走过的地方,好吗?”周雅芳握着听筒,满脸笑容说。
苏杭,那是顾年的家乡。
那确实是承载着太多历史和故事的地方。
北疆,是顾年年青时代曾经奋斗过的地方,那儿,有他的故事。
他多想故地重游一番。
此时,米国正值夕霞晚照时,顾年的庄园里,落地窗外,风景也很漂亮。
非常漂亮。
但在这儿没有他的回忆,也没有他所熟悉的故事和历史,人文,风物。
他本来已经下定决心,想抽身,不想再为国奉献,想安度晚年了。
所以,送了周雅芳那块表,以表达她在晚年时,于他的瞧得起。
可在此刻,他犹豫了,他还是想回去的,他想陪周雅芳去自己的故乡,去北疆走一走。
他想给她讲讲,他年青时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