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好歹也经历过大风大浪,临危不乱的基本素质还是有的,心神敛了敛,喘着粗气问:“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白锦扶道:“现在京城大半地方已经被段无忌给控制了,禁军中也有段无忌的人,剩下的禁军正在宫门口与叛军交战,一时半会儿叛军还攻不进来,儿臣已经派了人出宫前往龙武军中通知他们起兵勤王,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递出去,若是增援能及时赶到,若是赶不到……”
隆庆帝又重重一拍床板,面色铁青地怒吼:“畜生!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他们是当朕已经死了吗!”
白锦扶劝道:“父皇息怒,保重龙体,一切还等着父皇来主持大局,稳定军心,您可万万不能有事,儿臣一定会誓死捍卫在父皇身边,绝不会向叛军妥协!”
白锦扶一句话把隆庆帝的后路给堵死了,历史上被亲儿子造了反,还忍气吞声的皇帝不少,就怕隆庆帝年纪大了心气不胜年轻的时候,不想看见父子相残的局面,便顺水推舟将皇位传位给太子,那他所有的谋划岂不是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隆庆帝显然也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被最疼爱的亲孙子造了反,这么多年亲自教导出来了个白眼狼,叫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忽地又莫名想到了刚才做的噩梦,难不成真的是他以前作孽太多,这就是他的报应?
突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进来,一路喊着:“皇上!皇上!”
隆庆帝问:“又有何事?”
小太监跪在地上,双手呈上来一封书信,“皇上,叛军已经攻破了正阳门,暂时还没攻进来,这是叛军送进宫的一封信,请皇上过目!”
隆庆帝接过信打开一看,信上赫然是他那好孙子段无忌的笔迹,上面写了,他已经将烈王一家及京中大半官员及家眷都控制在了手里,攻破皇宫只是一声令下的事,但他顾念隆庆帝的舐犊之情,不想祖孙之间真走到兵戎相见这一步。只要隆庆帝答应退位传位给太子,以及让烈王去百越当质子,他就会退兵,到时候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一家...
人,他一定还会像从前那般继续孝顺隆庆帝。
隆庆帝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威胁过,怒不可遏地将信撕碎扔在地上,大声骂道:“不贤不肖的东西,他以为这样就能逼迫朕就范了?朕绝不会让他如意!”
白锦扶提议道:“父皇,要不让儿臣出去和他们谈判。”
隆庆帝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白锦扶,“你又能和他谈什么?”
白锦扶道:“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好歹争取点时间,只要等援军一到,或许就有扭转局势的可能。”
隆庆帝沉思片刻,忽然大手一挥否决道:“不行!援军到底能不能来尚不确定,我们两个不能都被困在宫里!如今老五已经在他们手上,若是你再被他们抓住,那朕可就真的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
白锦扶眉梢微抬,“那父皇的意思是?”
隆庆帝盯了一会儿白锦扶,扬手对王内官道:“去,取朕的虎符来。”
王内官出去了一趟,很快将虎符拿了过来交给隆庆帝,隆庆帝把虎符郑重地交到白锦扶手里,严肃地道:“你带上虎符从密道出宫,凭此虎符,京畿周边的守军都可任你调配,你出宫后去龙武军找常林大将军,他是朕的心腹,让他速速率军进京平叛。”
白锦扶眨眨眼道:“既有密道,那父皇为何不和我一同出宫?”
隆庆帝面色冷凝,沉稳地道:“朕若是弃宫而逃,那后宫的嫔妃怎么办,朕的威仪何在?朕不会走,朕就在宫里坐着,朕要看看,这对父子俩到底有没有弑父弑君的胆子!”
白锦扶听了这番话,都有些佩服隆庆帝了,虽然隆庆帝此人薄情寡恩,但倒也不失君王气节,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白锦扶将调兵的虎符仔细收好,站起来肃然行礼道:“既然父皇信任儿臣,那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完成使命,不辜负父皇重托!”
隆庆帝看着白锦扶有些感慨,真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陪在他身边的,居然会是这个他当年差点误杀了的儿子,他招手示意白锦扶上前,凑到他耳边说了宫里密道的位置,然后挥了挥手道:“好,抓紧时间,赶紧去罢。”
白锦扶离开了隆庆帝的寝宫,混进夜色里朝密道的方向走过去,等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景彧早就在这里候了他多时。
景彧正想出声,却突然看见有几条黑影一直紧紧跟在白锦扶身后,看样子好像是保护白锦扶的人,于是问:“这些人是?”
白锦扶走近了,轻描淡写地道:“江叔衡临走前留给我的死士。”
景彧闻言不冷不热地道:“他人虽不在京,倒也不对你的缺体贴关怀。”
白锦扶没理会景彧话里的醋意,低声问:“我们的人都已经集结好了?”
景彧道:“宫外是韩玉成坐镇,他才派人通知我,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白锦扶抬头,望着皇宫西南角的那一处将夜空都烧红了火光,冷笑道:“虎符已经拿到手,想必段无忌唱了一天的戏也应当累了,这下该轮到我们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