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亮默默点头。
“那他——那他是怎么拍得——”沐晨结结巴巴的说:“——怎么拍得跟木棍差不多的?”
向亮仔细想了一想,终于只能摇头。
“……我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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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日下午,江陵城内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主宰江陵城的衡阳王殿下突然发布了命令,宣称靠着城墙西北的某个小山坡被划为了什么“军事禁地”,已经派遣士卒看守。城内平民不许随便靠近。
当然,殿下也在命令中展示了自己一如既往的仁厚大度。考虑到城内多有铁匠取用山坡上的石粉,禁止之后生计难免受损,因此特意提高了小卖部里铁器的收购价,以此作为补偿。
所谓“收购”,是贝言为稳定经济,十几日前搞出的小花招。江陵本地土著是早已熟稔,从外地来的流民却有些人心惶惶——他们被官家盘剥毒害已久,看到什么命令都觉得惊惧不安。
这样小家子气的态度,可就实在不招江陵本地人的待见了。站在人群边细听宣示的王平子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便颇为不屑地回头哼了一声。
“瞧这些人!”他冷笑道:“竟还以为殿下看得上自己那点子破铜烂铁?癞□□吞长江——好大的心气!”
他这一声颇为响亮,旁边抱怨的人都纷纷回头,怒目而视。但看着这汉子身上隆起的肌肉,纷纷又回过了头去。
倒是站在他身边的干瘦女孩打了个哆嗦,小心扯了扯王平子的衣袖,哀声道:
“舅舅,你小声些罢!”
王平子呵了一声,又来回瞪了几遍,眼前着没有人再开口妄议贵人的意旨,才牵着女孩的手慢慢向外走,边走还边...
教训:
“阿艳,你到这江陵城也七八日了,如何还改不了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我不是和你再三说过么?衡阳王殿下至圣至明,是头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既然管着江陵,这江陵便是天底下最牢靠的去处,什么也不用怕的。别说那几个竖子胆小如鼠。就是他们真敢和我厮打,旁边什长还在,立刻就能把他扭到城外边去,和北边的索虏作伴,给段先生砸石头……”
眼见着小女孩唯唯诺诺,却一字不吭。王平子心下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外甥女在乡下遭了不少的罪,被接回江陵后又一直待在舒神医的什么“减一硬”里,前几日才获准外出。怕生也是难免的。
想到这里,他也放缓了口气:
“阿艳,你在舒神医的‘减一硬’里过得如何?吃得饱吧?”
小女孩唯唯点头,用手指搅了搅自己的衣襟,才慢慢开口:
“有几个脸上戴着白布的嬷嬷照料我们的,吃的也是稠粥,我都要吃两大碗……只是待在那里五六日,每日都要沐浴三四次,榻上身上都要撒白白的粉,还要喝一些气味很古怪的汤药,连,连衣服也给收了。我悄悄问过嬷嬷,说是都给烧了……”
说到这里,她又低下了头。这年头做一身衣服极难,小女孩心中实在难过。
但王平子嗯了一声,却不以为意。
“舒先生是华佗转世。他给你吃药,还能害了你?再说了,一件破衣烂衫烧了有什么,不是给你换了一声暖暖和和的毛布衣服吗?”
小女孩嗯了一声,却还是不大快活。以她的年纪,倒是不懂以物易物这样高深的原理,只是觉得原来的衣服要是没有收走,现在不就有两件了么?想想还是可惜。
王平子眼见着外甥女不快活,仔细想了一想,还是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了个小小的布袋。他将布袋仔细翻开,里面是几块小小的白色碎片。
“别丧着个脸,来,给你吃糖!”
小女孩抬头啊的一声惊呼,忙不迭地便伸手抓了两块白糖,张嘴细细一抿。刹那间清甜滋润轻柔直沁心田,美得她脸都皱起来了。
不过这点糖顷刻间便吞咽下肚。小女孩念念不舍的吮吸手指,舔舐干净最后一点甜味。王平子看得叹气,忍不住摇头:
“不要这个样子。以后你自己能挣钱了,有的是糖吃呢。城西边的杨寡妇就是,卖酒赚了几个钱,现在吃饭都要拌白糖……”
说到此处,王平子不觉咽了口唾沫,又想起了杨寡妇家甜酒的滋味。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却兀自懵懂:“舅舅,什么是钱?”
王平子笑了一笑,摸出了一个铮亮发光的硬币,对着空中轻轻一抛。
“这——就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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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是钱?”
北朝荆襄都督魏萧面带笑意,轻轻抛起了手中锃亮的硬币。
匍匐在他脚下的黑衣男人瑟瑟发抖,终于还是连连叩首:
“这是,这是谍人刺探来的消息……”
魏萧笑容不变,神色之中却渐渐泛起了冷意。他轻轻吹一吹硬币,满意的听到了铮地一声鸣响。
“斛律真,告诉我。”他缓缓道:“这是什么东西&#...
30340;声音?”
斛律真抖战愈甚,只能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禀,禀都督,这是百炼钢……”
“那么告诉我。”魏萧轻声道:“这天壤之间有没有这样的蠢货,会用百炼钢来铸造钱币?”
黑衣男人喉咙赫赫作响,终于是说不出一句话了。
眼见着营帐内一片死寂,坐在上首的都督沉默片刻,还是轻轻吐了一口气。
“告诉你的手下。”他冷冷道:“尽力给我去找—找南朝的军力部署,找齐王世子的下落,找长江两岸的异样。如果下一次呈上来的还是这么些疯话,我就将他的妻小押来,和南朝的俘虏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