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月松不懂刁蛮女孩子的套路。
假如他说请她吃饭, 却连地方都没有订下,她一样会挑刺:“连地方都没订,就来约我, 这就是郑先生的诚意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担心她误会, 真的觉得他那么想,郑月松不自觉握紧了西服外套,声音微干。
汇珍楼的大师傅, 祖上是御厨,做菜很有两把刷子。他想表达自己的诚意, 才让人提前订下汇珍楼的位子。
汇珍楼的位子非常难订,郑月松原以为能够体现自己的诚意,谁知……
他声音发紧,神情失去了一贯的沉稳,脸上带着细微但却不难发现的紧张, 盯着她,一眨不眨。
“这样啊。”韶音背着手,微微后仰,看着他说道。
明明比他矮一截,此刻仰起脸,却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郑月松知道,她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
在感情上, 谁先主动, 谁就输了。
而他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是他自己没沉住气, 从J市回来后, 总是想起她, 每天看着那三枚桃花符, 不受控制地一次次想起她。
他唯一的坚持, 就是不肯将桃花符佩戴在身上。
可是今天来参加曲老太太的寿宴,听说曲老太太认她为孙女,还要给她介绍青年才俊,他坐不住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已经能够分辨出,他对她的异样情愫,跟桃花符无关。
她就是吸引他。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对他产生了无法解释的吸引力。
“你不喜欢汇珍楼?”他左臂紧紧绷着,承载了全身的紧张感,声音努力控制在平稳低缓,看着她问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去订。”
韶音仰头看着他艰难的样子,渐渐笑了起来。
眉头仍旧挑得高高的,非常没心没肺,一副坏心肠的样子:“这么想请我吃饭?”
郑月松抿住唇。
怎么说呢?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叫人很难回答。
“你想去吗?”他低头看着她问,试图保住最后一丝尊严。
然而,在爱情面前,守住尊严,就意味着失败。
刁蛮的女孩哼了他一声,清脆地道:“不想!”
下巴扬得更高了,倨傲地看着他。
郑月松顿时难以保持冷静,嘴巴不自觉张开,迎着她挑衅的目光,瞬间尝到羞愧、难堪的滋味,还有深深的颓然。
她吃定了他。
有数不清的青年才俊,在未来排着队,等候她的青睐。所以,她完全可以不接受他的邀请。但他……
“是我想。”他脸上烧灼,低垂眼睛,几乎感觉到耳朵往外冒热气,这辈子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是他想约她。
是他想请她吃饭。
他不是礼貌地邀请她,不是体面从容地邀请她,而是在祈求她的垂怜。
“这个女孩子,简直太邪恶了。”他心中忍不住想道。
她明明可以同意,或者直接拒绝。但却偏偏将他捉弄得不上不下,陷入窘迫的境地。
“这样啊。”只听一声近似于轻叹的声音传来,仿佛很失望似的,郑月松直觉令她失望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抬起头,就看见女孩笑意盈盈的脸:“那好吧,我同意了。”
长长松了口气!
郑月松下意识地抬手,想抹一把额头——他直觉自己刚刚紧张得出了汗!
就算再为难的商业谈判,他也从来没有如此失去冷静过,甚至一退再退,直到没有底线。
爱情真不是好东西,他在心里想道。不怪他从前避如蛇蝎,从不越雷池一步。
只是,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三十岁这一年,他到底还是栽进坑里头。
“不高兴啊?”见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韶音顿时蹙起眉头,“你看看你,什么表情?不稀罕的话,那我——”
郑月松忙道:“稀罕!稀罕!”
掉节操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次数多了,脸皮也就厚了。
“非常稀罕!”他说出这四个字时,脸上已经不再烧灼,甚至稍稍褪去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