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执也倏地望向他:“半年过于久了。”
“不久,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再来寻朕。”他说罢,又道:“儿子也给你留下,接下来的日子,就尽情享受天伦之乐吧。”
定南王一时不知道该惊喜还是该恐惧。
姜悟这边刚出去,他便立刻转向殷无执:“陛下这是何意?”
“……孩儿不知。”殷无执心头也是一团乱麻,半年委实有些太久了,姜悟难道真的想削弱殷家?原因呢?他猜不透。
殷无执追了出去。
在姜悟出门之前,直接抓住了他的椅背,“借一步说话。”
姜悟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又一次被端起来,一阵腾空之后,被借在了王府一角廊下。
趴在地上的阿桂又摇着尾巴站了起来。
殷无执撑住他的椅背,想直接脱口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不得不委婉道:“陛下,真的不要臣跟着回宫?”
“不。”
“……为何?”
“朕答应了陈子琰,由他代你入宫。”
殷无执眼角溢出冷意:“你确定,此前我做的事情,他都能做?”
这倒是不太确定。
“陛下。”
姜悟仰起脸,殷无执漆黑的眼睫近在咫尺:“批折子,臣是跟一干老臣学过的,沐浴,臣也知道如何避开陛下的痒痒肉,晒太阳,臣明白什么时候为陛下翻身换朝向,吃饭,臣知道陛 下最喜欢什么样的温度,便是入夜之后……”
他眸子里似有黑潮流转:“您轻哼一声,臣就知道是您想要什么,并能在不打断您好梦的情况下解决一切。”
他阴森森地问:“陈子琰,他行吗?”
“他可以学。”
“学。”殷无执嗤笑:“就算他能学,您确定他能做得如我一般好?就算他能做得如我一般好,您确定有我存在的情况下还有必要再亲自花费时间和力气去与他磨合?”
姜悟沉思。
殷无执开始迫切地不想离开他了。
也许是为了陈子琰不被他羞辱,也许是觉醒了危险意识明白姜悟想针对殷家,但不管怎么样,这对于姜悟来说都是可喜之事。
殷无执终于支棱起来了,他开始自己做主,以及开始主动地争取一些权势。
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托起,殷无执喉结滚动,目中雾气萦绕:“陛下,真的不要臣了?”
……甚至开始利用美色勾引他了。
姜悟望着他,道:“好。”
拇指擦过他肤感细腻的下颌,殷无执尚未反应过来:“好什么?”
“朕还带你回宫。”
“真的?”
“嗯。”
殷无执抿唇笑了一下,长睫闪动,道:“那,陈子琰呢?”
“一起回宫。”
“……”
姜悟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问:“殷爱卿,又不想随朕回去了?”
殷无执瞪着他,手指紧攥,好半晌才道:“回,臣这就随陛下回宫。”
他转开视线,发觉阿桂又在姜悟脚边来回磨蹭,姜悟也安静地垂眸看着它,没说喜欢,但似乎也并不排斥。
一行人准备离开时,阿桂还发出呜呜的声音,显得十分舍不得。
銮驾招摇地来,招摇地走,回到太极殿之后,姜悟便很快睡着了。
殷无执把他安置好,一出门,便见到被接进宫的陈子琰。
四目相对,陈子琰神色愕然:“阿执,你怎么还在宫里?”
殷无执示意他移步,陈子琰随他一起走到角落,听他道:“陛下并未让我留在王府。”
陈子琰脸色一变:“他方才在相府不是这样说的。”
“他是陛下。”殷无执道:“你我又能拿他如何?”
陈子琰闷了片刻,怒道:“我这就寻他说理去。”
殷无执将他拦住:“陈兄切勿鲁莽。”
“此前陈兄入宫只有两日,可能不太清楚,我这段时间已经挨了不少罚。”殷无执给他看自己被踩的手,道:“这是新伤,除此之外,我背上还有很多鞭伤,以及棍伤。”
陈子琰瞳孔地震:“他竟然如此心狠。”
“不要声张。”殷无执道:“这些伤,都是我与陛下单独相处的时候不慎惹怒他才被罚的,手上则是姚太后踩的。”
陈子琰气得不轻。
“好在我皮糙肉厚,这种小伤不算什么,若是陈兄……”他没有说下去。陈子琰脸色一白,清楚如果换做自己,只怕半条命都要去了。
“不过陈兄也不必担忧,这些日子以来,我多少也摸清了陛下的脾性。”殷无执认认真真地嘱咐道:“陈兄谨记,千万,千万,要避免跟陛下单独相处。”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脑中浮现出那张慵懒的、安然的脸庞。殷无执的嗓音与眼神一样暗沉:“他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