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灌了口啤酒,大声嚷道,九七年的啤酒瓶砸在浓红的实木桌面上,发出重重一声脆响。
身边倚着他的女人浅浅笑了下,又有点畏惧的看了眼沙发正中的男人,靠在李胖子身上小声恭维着:“还是五爷心善,要不是五爷
最后抓住李家那老头,这会儿他家都找不到他那把老骨头喽。”
众人哄笑起来。
李胖子挑着眉毛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眼,调侃:“还夸你五爷心善?我看你哆嗦得都该掉下去了。”
女人微僵,娇声笑着喊了声‘李哥’,李胖子笑着挽住她的腰,这话题也算是转开了,女人松了口气。
陈琛叉着长腿坐在边上,举着酒杯舔了舔牙,朝宗楚那边晃了晃:“老宗,走一个?”
男人靠在沙发背上,单单坐着,都比两侧的人高出半个头,穿着衬衫的宽厚肩膀充斥着雄性野兽盘踞的气息。
他单手在手机上打着什么,右手举杯隔空和陈琛碰了碰,仰头把一杯酒饮尽。
“爽!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陈琛一见,也跟着闷了,抹了把嘴‘斯哈’一声问道。
他女伴轻柔的接过空杯子,倒上另一杯。
李胖子看了宗楚一眼,哼哼了声:“还能有谁,那位呗---”
他拉长语调,于是包间又响起了调侃的莞尔笑声。
宗楚阖上手机,随手扔在身边,抬眼看了圈周围,笑着说,“解决了个碍眼的老鼠,”,不等他侧目,离他有半米远的少年立马知趣的给他满了杯酒,乖巧笑着捧高,软软叫了句“五爷。”,行为却很规矩。
少年约莫十九来岁,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穿着一身清爽的T恤短裤,打扮的像个学生。
宗楚打量了眼,接过酒水在茶几上的空杯子上碰了下,没到碰人,他散漫靠回沙发,说了句,
“你倒是费心了。”
陈琛大笑:“咱们五爷大驾,那能不费心?”
“唉,可惜人家看不上。”李胖子接嘴,顺嘴问了句:“你家那个又怎么了?”
宗五爷身边跟着个可心的小玩意,一呆就是四年,去年连老宅都进去了,这事在他们这个圈里可是个奇谈。
人是好看的,不争不抢的也省心,跟在宗楚身边,好像连他宗五爷的血气都给磨得稍微温和了那么丁点。
不过那小身板,想想也是很不容易。
李胖子想起来昨晚上在庆德公馆见到的青年,忍不住砸了口酒,有点不怀好意的看着宗楚:“你昨晚上又把人家怎么了,我可听说人今儿连片场都没去。”
宗楚神色不变,他拇指摩着酒杯,散漫扫了眼李德,李德一口酒差点没咽下去,女伴连忙给他拍背,李胖子连声高呼:
“你可别这么看我,我真是叫你亲哥了老宗,我这一身肥膘可经不起你吓,妈的,我对你那心肝儿真没半点别的意思!”
宗楚挑了挑眉:“我可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
众人心想,您‘老人家’脸上的再提‘杀人灭口’都快摆在明面上了,这还用得着开口说?
李德摆出一个‘我真是无辜受难’的表情。
谈个身边人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沈余这位不一样。
宗五爷年轻那会儿就拳头硬,凶名在外,没几个人敢跟他,他也没空搞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后来自个儿上赶着撞上来一头小鹿,他把人收了,就没再撒开,他自己是觉不出什么,搁在他们这群人眼睛里,那宗楚就差把人叼嘴里藏着了。
“你要是喜欢人家,
就对人好点,别总摆出一副收拾人的架势。”
包房门被推开,温润的男声随即而来,打破了包房里突然的安静。
“哎呀!老曲回来了?”
“一划儿大半年没见了啊,要我说老宗就差你在身边教育教育,见天儿凶人家小孩儿。”
李胖子一听见声音就乐了,夸张站起来笑眯着眼调侃,恨不得赶紧转移开话题,刚被宗楚看那一眼,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还没掉下去呢。
男人温雅笑了笑,把外套脱下来,对适应生说了声‘谢谢’。
他两三步走到沙发前,宗楚脸上也带了点笑意,瞥了眼人,道:“回来了?”
宗家一家独大,他们几家要论关系,就像古代护着自个儿‘君主’的臣下,恨不得肝脑涂地的表忠心。到了他们几个这辈年龄相仿,关系也就更亲近了一圈。
“回来了,”曲启明笑着回,拿起给他倒满的酒杯对着众人意思意思转了圈,一饮而尽,这才坐下。
他家里和艺术相关,这次出国进修了大半年,一下飞机就来了约好的老地方。
曲启明是他们几个里边脾气最‘温和’的一个,通俗点说,就是比他们多点良心。
他出国那天的宴会,宗楚把人带来了,清清瘦瘦的一个男生,脖子上都是欢爱后留下的痕迹,直沿着脊背蜿蜒到衣领里边,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那人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宗楚把着人腰让他挨个打了个招呼,那是他们第二次正式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沈余’,就是混迹声色场合惯了都尴尬的不敢直视,对方却很平静。
那双眼睛曲启明一直记到现在,是有温顺,更多的却是藏在底下的纵容。
宗楚的霸王脾气不用多说,连京城最经验丰富的交际花都不敢招惹,宗家家大业大的,他又是本家独子,从小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没人教他平等和尊重。
只有人教他喜欢的东西,就是他的。
但是东西可以随心所欲的摆弄,人不能。
感情是很容易被挥霍光的东西,沈余显而易见在宗楚心里有地位,地位还不轻,但外人都看出来的事,宗楚看不清,他怕等把人逼得受不了再发现,那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