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仙君沉默不语, 他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是说上界三千没灵暴增，还是说那瘴没吞噬龙神的生机？

他说不来。

这是三千, 许多人生的时候就教导的常识，赤霄下意识想要否定, 可是他无从反驳。

但，让赤霄仙君内心最为震动的, 也许并不是真相，是他发现, 自己从来没看清过这个徒弟。

他以为她是柔弱的，可她现在却坚韧得像捧青竹；他以为她是幼的，在得知她竟然和那魔混在起的时候, 他第反应就是小徒弟不辨是非；在发现她根本就是自愿的时候，他满心的失望，只觉得她误入歧途。

可直到现在, 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说的话他个字都反驳不了, 她的道心比许多人还要坚定, 假以时日, 她绝对会成为个惊才绝艳的大医修。

也是此刻, 赤霄仙君才终于意识到，十八剥离的魄, 封印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个坚固道心、假以时日会闻名天下的医修, 变成个痴儿, 变成个拿利用的傀儡, 又是何等的残忍？

可做了这样事的他，来到她面前，却是宗门嘱托来让她同意解除夺魂阵、消除长老们神魂当中残留虚渊老祖神念的。

他突然间, 觉得自己说不口了。

他自诩为了责任，多陷入对她的愧疚和天下大义的拉扯中，可是这刻，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道心动摇了。

因为……他发现这么多他过得可。

宗门是他的责任，天下是他的大义。

他，或者天机宗的人，为什么要个无辜的小姑娘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大义呢？

他错了十八，难道还要错下么？

赤霄仙君久久不语，舒甜甜问他还没什么要交代的，他摇了摇。

实十八前他捡到她那刻起，就注定了他们会走上了孑然不同的两条路，个朝东，个朝西。

个无原谅师门的利用和薄凉，个永远不可能放下师门的恩情和责任。

赤霄仙君看着小徒儿朝着他深深躬，然后朝着远处等着她的虚渊老祖跑了。

赤霄做了个决定。

他不确定小徒弟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相，他是下界第人，更加不可能因为三言两语倒戈，但是他不愿意对小徒弟刀剑相向，做个逃兵，却是可以的。

这对于对姬无恕着血海深仇的赤霄来说，是非常大的让步了。

……

道墟子等人还在等着赤霄仙君，可是等了许久，姬无恕的那抹神念还是没消除的迹象，众人都些焦虑。

赤霄仙君才到了门口，就听见了面的议论之声，半在说他办事不力，半在说小徒儿忘恩负义的。

赤霄仙君表情冷淡地在门口站了会儿，那刻，他竟些释然和庆幸。

小徒儿，从此山高水阔，别回了。

*

赤霄仙君和舒甜甜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之后，赤霄仙君却没留在虚渊为千之劫做准备，只说了声自己受伤要闭关，便回天机宗了。

道墟子得大骂，问他浑身好好的，受的什么伤，赤霄仙君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面无表情地说：情伤。

道墟子得跳脚，大骂了赤霄仙君三天三夜。

这种撂担子的行为，自然叫八大宗门不满，天机宗的人更是不明白赤霄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修为高，乃是下界第人，他说受情伤就是受情伤，谁也管不了他闭关。

可是，天机宗到底是因此威望大大受到了影响，本来就因为穷，明暗地嘲讽，这回更是没少戳脊梁骨。

八大宗门就四大宗门的话事人神识还藏着姬无恕的神念，眼瞅着大战触即发，这四位话事人随时姬无恕控制的可能，想也知道当然换下了。

按理说只需要换个别的长老顶上来就是了，可是……天机宗的长老，全军覆没了。剩下个步难行长老，脆皮医修；个赤霄仙君，情伤闭关。

这次灭龙大计这样的大事，如果天机宗个话事人都没，等到结束后别说是下界第宗门了，前十都要踹了。

道墟子想想都觉得自己要昏过了，他再不要脸，也不能让自己才二百岁的大徒弟上吧？

八大宗门的人陆陆续续地赶来，虚渊的三座城池挤满了道修士，散修们也接到了号令，前来参与灭龙。不过是两天的功夫，整个虚渊面已汇集了数万修士。

眼瞅着这回天机宗要挂零蛋，眼瞅着战功『毛』都分不到，道墟子越来越上火。

恰好在此时，上界来信了。

天机宗是和上界联系最密切的宗门，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天机宗是第大宗，是……上界的庞然大物，三圣门的三圣之，剑圣，就是天机宗的师叔祖飞升上的。

几位三圣门派来的使者姬无恕杀得就剩下了个，彻底激怒了三圣门。且，开始三圣门之以派的人不多，自然是认为孽龙如今奄奄息，上界没必要大动干戈；毕竟三千过了，就算是曾再厉害，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下界多填些人进，他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是下界传来的消息太糟糕了，姬无恕甚至大光明现在东乌城，可见情况比他们想的要糟糕多了。大概是三千前的事太惨烈，终于引起了三圣门的重视。

……况且，不是说『药』神之女找到了么？总是要人来亲自看看的。

于是剑圣就要来下界了。

剑圣可是天机宗的师叔祖，当然是可以代表天机宗的，天机宗不用挂零蛋了，道墟子接到消息后，直紧缩的眉心都舒展了。

东乌城，道墟子和众长老都松了口。

要说他们对于舒甜甜没解除夺魂阵的事介怀，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小兔崽子跟了姬无恕，他们现在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心中暗自恼恨。甚至于赤霄仙君的临阵走开，也叫众人算在了舒甜甜的上。

“剑圣来到下界，姬无恕必死无疑，到时候便这逆徒带回……”

倒是个轻些的长老见识过姬无恕的厉害，些忌惮道，“师叔祖纵然是上界剑圣，可那孽龙如今状态极好，万……”

道墟子冷道，“你可知，当初这条孽龙钉穿在大阵上，集天地之力可以弑神的功，叫什么名字？”

“创阵之人取名叫为弑神剑，便是因为这剑不是人力为，是借用了天道之力。如今咱们的剑圣师叔祖，便是这弑神剑的传人。当初自创此剑的人就差半步成神，可以见得此剑的厉害之处……如今只要师叔祖在，连全盛时期的孽龙都可以剑钉穿！”

当然了，这个创弑神剑的人，全盛时期的姬无恕杀了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说来了。

“这弑神剑只需要配合弑神阵，便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弑神阵，这个大家都知道，就是赤炎花田的那个巨大的大阵。

以众长老都明了了，也就是说这个剑想要起作用，还得在大阵的范围，才能汇集天道之力。

却没人担心龙神的本体会离开赤炎花田这件事——

毕竟上个千之劫，孽龙如此惨胜，不就是因为本体根本连挪动的力都没了么？不能逃、不能躲、不能避，只能站着让人砍杀，上个千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就算是他们的祖师爷失败过了次，叫那条孽龙侥幸活下来了，那这次，他们带着剑圣的弑神剑来了呢？

再那残破的龙躯上在捅剑，饶是全盛时期的姬无恕，只要他直待在弑神阵面，他也只能等死了吧？

*

虚渊的中心山巅上，姬无恕这群人的动静看在了眼，却心中无波无澜，连丝畏惧都不曾起来。

还心思虚渊下了几场雨，只是，因为偷听到了小医修和她师尊的对话，这几天直在用阅读理解来折磨龙骨剑。

姬无恕是龙神，龙族本来就血脉传承，他又是这族诞生的神，以他生知之。可是龙骨剑不是，就是个器灵已，不仅没文化，脑子也不太好使。

可是虚渊老祖就因为小医修的句话，开始用各种典籍折磨龙骨剑了，非要回答他，“我的道，是救”是什么意思？

龙骨剑试过用普度众生、兼济天下、随口说来解释，分别得到了埋土、埋墙上、埋坟的待遇。

可惜舒甜甜回到了赤炎花田，就开始闭关了，龙骨剑找不到确答案了。

舒甜甜的闭关方式十分奇特，就是在龙的身边架着她的小锅炼丹，不停地炼丹，把自己变成了个自动炼丹机器。

在龙骨剑阴晴不定的主人折磨疯的第四天，距离千之劫不过两天的时候，龙骨剑突然间仿佛打开了天灵盖，得到了确答案，凑到了虚渊老祖身边谄媚道：

“主人，她的意思肯定是，她以后就在乎您个。”

龙骨剑这次没埋坟，pia地按在了墙上。龙骨剑觉得刚刚那瞬间虚渊老祖绝对是了的，可是怎么突然间变脸了……

顺着虚渊老祖的视线看过，也惊了——

小医修直在反复炼制那个炸了五炉的丹，可是也许是等级始终不够，她闭关之后始终在重复炼大造化丹。

毕竟，筑基期炼地阶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