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枝沉默了两秒。
怎么她才离开一会儿功夫……头就没了？
她走过去, 看了看男人的尸体。
脖子的横截面并不平整，看得出来不是被刀之类的利器砍断的。
除了之外，没有其他痕迹, 而且从他不变的动作来看, 死时应该毫无防备。
郁枝又看了看周围。
那只被虐待的小狗已经不见了, 草丛里隐有点点血迹, 多半是自己跑了。
郁枝觉得自己属实有点晦气。
总是碰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看来网上那些人说得对, 21区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惜她暂时还没有钱移居。
郁枝默默感慨，又顺便回忆了下自己之前和这个男人交手时的举动。
还好，没有留下指纹。
那就不用担心了，回家吧。
她转身离开了。
*
回家后，奥比像往常一样在玄关处迎接她。
“母亲, 怎么样？有看到满意的房子吗？”奥比微微侧头，兔耳朵轻轻晃了晃。
郁枝叹了口气：“没有，那里环境太差了。”
【有很吵的小孩！】
小红义愤填膺地写出血字。
“真是可惜。”
奥比轻轻叹息, 然后为郁枝拉开椅子。
郁枝坐了下来, 奥比又为她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热茶。
“不过倒是遇到了一个虐狗的男人, 我看得不爽, 上去教训了他一下。”郁枝慢悠悠抿了一口茶，语气很随意。
“虐狗？”奥比的声音很温柔, “您很喜欢狗吗？”
“喜欢啊，因为狗狗有毛嘛。”郁枝说，“我喜欢一切毛茸茸的动物。”
奥比闻言，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黯淡。
“可是您似乎不喜欢我。”
郁枝：“嗯？”
奥比委屈地说：“我也是有毛的, 而且比狗毛还要柔软, 可是您都没有主动摸过我。”
“这……”郁枝默默放下茶杯。
小红在一边头头是道地分析。
【因为臭兔子不可爱, 妈妈喜欢可爱的事物。】
奥比抬眸看向郁枝，目光无辜而可怜：“是这样吗，母亲？”
郁枝：“这……”
面对奥比专注的目光，她战略性地摸了摸下巴。
“你知道的吧，狗狗和猫猫之所以可爱，是因为它们全身上下都有毛。”她一本正经地解释，“但是你只有头上有毛，头部以下太像人类了，可爱不起来啊。”
不如说她一开始设计奥比就没打算让他走可爱的路子。
但是你要说他不可爱，也确实不太准确。起码他现在这个样子，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可爱的。
毕竟也是她设计的孩子嘛。
于是郁枝伸出手，在他雪白的绒毛上安抚性地摸了摸。
“不用考虑这么多，这不是我设计你的初衷。”
奥比微微一怔，下意识抬起眼睫。
美丽的年轻女性坐在他面前，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伸向他，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
灯光落在她的身上，为她铺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她的目光柔和，瞳孔清澈，明明没有笑，却又充满了温柔的光辉。
慈爱，宽和，却又不失严厉。
这就是他的母亲。
奥比蹭了蹭她柔白纤长的手指，眼神温驯而满足。
“谢谢您，母亲。”
【臭兔子，又趁机占妈妈便宜，哼(·へ·╬)】
小红不满意地双手叉腰，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暴躁。
她也逐渐习惯奥比的存在了。
郁枝笑了笑，慢慢收回手：“其实我喜欢狗还有一个原因。”
奥比眨了下眼睛：“什么原因？”
小红也凑了过来，似乎对此十分好奇。
“因为我以前也养过一只狗。”郁枝的表情充满怀念，“它叫波奇，是我养过的，唯一的小狗……”
波奇是爷爷送给她的狗狗。
白色的，很小，眼睛像两颗巧克力豆。
它很乖，很听话，从不乱跑。
郁枝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她的童年是和爷爷奶奶、还有这只叫做波奇的小狗一起度过的。
波奇就是她唯一的朋友。
后来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就只剩下她和波奇了。
郁枝知道，爷爷奶奶太累了。但她还是舍不得爷爷奶奶。
她想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离开。
她试过跳河，但是波奇咬住了她的裤脚，硬生生将她从河里拖上了岸。她也试过割腕，但是波奇把她的刀衔走了，无论怎么喊都不还给她。
她逐渐明白，波奇不想让她离开。
她必须活下去，和波奇一起。
她和她的波奇相依为命。
直到有一天，波奇也离开了她。
她再也没有值得珍视的东西了。
“所以说，你们不用和狗比啦。”郁枝又喝了口茶，轻轻吹了吹，“不一样的。”
奥比和小红偷偷对视一眼，不敢再说话。
母亲正在怀念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这种时候，不应该打扰她。
*
第二天，郁枝被一股浓郁的气味熏醒。
这个味道太独特了，她都不用思考，瞬间就明白了家里发生了什么。
“奥比！你是不是开了榴莲？！”
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兔子听到她的声音顿时耳朵一颤。
“母亲，我只是，想让您开心一下……”
郁枝：“快拿到阳台上！”
“是，母亲！”
奥比立即将榴莲拿到阳台，和郁枝喜欢的香菜放在一起，然后关上阳台门，用椅子把门缝堵起来。
好像这样就能隔绝掉榴莲的气味似的。
郁枝揉了揉眼睛，无奈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
托那个榴莲的福，这是郁枝在休假期间第一次这么早起床。
她像上世纪电影里的男主人一样，一边享用奥比准备的早餐，一边翻看最近的新闻。
【官方辟谣：流浪狗不会异变，请广大市民不要制造恐慌，更不要杀狗虐狗，知法犯法。】
【2L：官方辟谣来了！所以第一个被狗咬的人是怎么回事，可以解释一下吗？】
【3L：那个人不是自己先踢狗的吗，狗咬他一口也正常吧，谁让他自己犯贱……】
【4L：楼上，这话你前几天怎么不说，这会儿出来当理中客了？】
【5L：之前官方没有下定论，谁也不好断言吧？】
……
又开始了。
郁枝觉得这些人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整天吵些有的没的，看样子还是没把外星人放在眼里。
如果外星人真的想攻占这个世界，估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掐断他们的网线。
郁枝向下划动，继续看下一则新闻。
【回南路公园惊现无头男尸！目前凶手不明，劝诫广大市民晚上尽量不要去没有监控的地段，夜路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2L：21区有监控的地方就不多吧？就不能多装些监控吗？】
【3L：对啊，21区也太烂了！就不能重视一下公民的安全问题吗？】
【4L：你以为这里是中心城？嫌烂可以搬去中心城，没人拦着你。】
【5L：楼上，我不去中心城是我不想吗？】
中心城……
郁枝努力回忆了下有关中心城的信息。
不行，没有任何信息。原主从出生起就没去过中心城，和很多人一样，一辈子都在下层城区挣扎，永远也没有向上爬的机会。
中心城的物价估计更高。
一想到这点，郁枝就对这个地方失去了好感。
她继续看通报。
【该受害者失去头颅，腹部受伤，凶器是豪哥牌折刀。经查，该名受害者生前曾多次虐狗，家中藏有大量犬齿。】
【10L：居然还是个虐狗惯犯，啧啧啧。】
【11L：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报应啊！】
【12L：这种心理变态，死了也就死了……】
郁枝关掉了页面。
今天她要继续去看房，为了能够充分看出房子的采光情况，她决定早点去。
拿起外套，她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小红。
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小红猪。
大白天的，还是不带她了。
郁枝和奥比打了声招呼，独自出门了。
*
今天天气不错。
郁枝没有骑车，而是选择了步行的方式前往目的地。
从她走出公寓，她就觉得有些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在谴责她一样，但她今天心情好，于是通通无视了他们。
直到路过一条热闹的小吃街，郁枝突然觉得有点饿。
于是她进去买了根烤肠。
付完钱，她刚要咬下去，身旁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真巧啊。”
郁枝停下动作，微微侧眸——
是秋时。
对方和之前一样，肤色苍白，黑发柔软，漆黑的眼眸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之前在夜里看不清，现在一看，他的发丝还是微微卷曲的。
看上去手感很好。
郁枝放下烤肠：“你住这附近？”
“差不多，我出来买书。”秋时轻笑了笑，拿起手里的书籍，“你呢？”
郁枝扫了一眼。
《世界风味厨房：在家烹饪196种美味料理》
她随口回答：“我出来看房。”
秋时：“可是这里都是小吃啊？”
郁枝补充道：“……顺便买点吃的。”
秋时点了点头，继续道：“这是你的狗吗？”
郁枝：“……？”
秋时指了指她身后：“它一直跟在你后面。”
郁枝立即转身向后看——
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正在她的身后摇尾巴，看到她转过来，小家伙的尾巴摇得更欢了，还软软地叫了一声。
“汪！”
郁枝：“？？？”
这小东西是什么时候跟着她的？
想起前一晚那只被虐待的小狗也是白色，她立即将这只小狗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遍。
没有伤，看来不是那只小狗。
秋时见她似乎不认识这只狗，笑着问道：“它不是你的狗吗？”
郁枝摇摇头：“不是，我没养狗。”
秋时托着下巴，视线微微下移，落到郁枝手里的那根烤肠上。
“那它可能是想跟你要点吃的。”
郁枝：“不行，这是我的。”
秋时：“你可以只给它吃一口。”
郁枝很坚定：“那也不行，给了它就更不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