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归之乡,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违反律法,没有影响到他人和秩序就好。
塔穆兹左边的邻居是上了年纪的骷-髅亡灵,每天都在给自己换胳膊换腿,哪怕是给自己安装上三个头,十条手臂,八条腿都没问题,只要他乐意。塔穆兹右边是一只女妖,每天除了唱歌就是梳毛,目测梳下来的毛能够搭个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无比。
埃列什坐在室内的一把木椅上,他把手里的花插到了放在桌子上用来装饰的瓶子里。
虽然塔穆兹有着植物神的权柄,但是在充斥着死气的冥界,并不能搞出植物来。
他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花了。塔穆兹看着那朵纤细的花,微微出神。在这里,时间的流逝变得不那么明显,他感觉已经过了很久,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于现在这样的生活了,但实际上并没有过太久。不过,他已经接受现实了。
“你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吗?”内尔伽勒打量着塔穆兹现在的样子,对方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样子,就算看见了他们也没有表现出想要变回原样或者是回到地面上的急迫。
在两个人说话的期间里,埃列什一直打量着塔穆兹,忽然,他出声了。
“你现在的样子,比你之前的样子好太多了。”
塔穆兹挠了挠头,现在想起他之前为了躲避惩罚时候的样子,他也觉得稍微有点难以言喻。他叹了口气,真诚道:“感谢您的宽容与慈悲。变回原来的样子吗?”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我觉得现在的这个样子也不错。”
这位牧神的头发有些长并且卷曲,头上戴着藤枝编成的头环,散漫又自由的样子,和以往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如果伊什塔尔现在在这里,肯定会觉得对方看上去要顺眼不少。
埃列什继续说道:“别忘了,你还要回到地面上。”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塔穆兹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之为“哎呀,我忘了还有这事来着”的表情。显然,在冥界待得要比他在地面上舒心,已经让他忘了自己还要回到地面上。
虽然知道这位牧人神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心思重,但此刻看到他的样子,埃列什和系统还是沉默了。
埃列什摊开手掌,掌心上躺着一枚银币。
“带好它,它会解除你身上的变化,让你变回之前的样子。”他将银币放到桌子上,朝塔穆兹推了过去,而后收回手。“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或许,你可以在心里思考一下想要保留什么部位。它同样可以办到。”
塔穆兹接过银币。
正面是荆棘环绕的夜行枭,背面则是低头环抱着火焰的骷-髅。这枚精致无比的银币看上去更像是某种收藏品或者艺术品,它的观赏价值无疑是高过实用价值的,前提是它不来自冥界女王。
有了冥界主宰的加护,这枚银币便有了更高的价值。
“感谢您的赐予,女神。我会好好使用它的。”塔穆兹收好那枚银币,放在了胸前的衣兜里。
埃列什轻轻颔首,“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他先站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内尔伽勒,“至于你和盖什提南娜的安排,问他就可以了。”
塔穆兹看了看内尔伽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埃列什朝门外走去,内尔伽勒朝塔穆兹点点头,跟在埃列什身后离开了。
目送两个人离开后,塔穆兹重新坐回椅子上,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上衣口袋里的银币,羚羊耳摇动了几下。他神色有些复杂,“回到地上啊……”
老实说,他现在稍微有那么点不想回去。他的视线飘忽不定,在房内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眼前的桌子上。
桌子上的瓶子里,盛放着一朵盛开的紫色小花。
塔穆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地戳了戳花的花瓣,眸色深沉,“完全就是白费功夫啊,宁神。”
他是国王,是神明,在灵魂中燃烧的傲慢之焰从未熄灭,因此,他和伊什塔尔同样讨厌试图操纵他们命运的家伙。
不过,现在看来,宁神的不安和恐惧,包括其他诸神对这位地下女王的恐惧与敌意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塔穆兹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现在这样的生活最好啊。”
他像是无意一般瞟了一眼上空,嘴角翘了起来。
他只是个被算计了命运,又受到了惩罚的可怜牧神而已。
想必,宁神也不会找他麻烦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