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雾气缭绕,常年不用的烟灰缸塞满染上血色的烟蒂,年朝叼着一支快燃尽的烟,面无表情将烟头碾到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接着丢入烟灰缸。
年朝看着面前这份被血液科医师判定为疑似一级感染者的血检报告单,压抑许久的暴虐压倒所有理智。
财务部工作人员接到办公室的电话震惊不已,年朝的声音已经无比低沉,交代道:“不用再清算名下财产。”
烟盒清空,年朝敲了两下桌子,那双灰蒙的眼睛在烟雾中闪着异光,年朝翻窗跳出大楼,回到那个早已变得脏乱不堪的空旷地下室。
深夜里不断响起血肉骨骼的断裂声,如同野兽啃食那般让人胆寒,年朝靠着墙坐在一片血泊中,满身可怖的伤痕飞快愈合。
他静静坐着,眼神空洞,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年朝起身走向角落,那是个单独隔出来的卫生间,最里侧嵌着三乘三米的方形浴缸,内部空间很大,对比起整个地下室就显得狭小。
草草冲了个澡,地下室厚重的铁门开启又被合上。
半夜时暮迷迷糊糊的睡,昏暗中,隐约看到床边坐着个人。
“梦……”
发出一个虚音便合上双眼,过了十多分钟,时暮微眯着眼睛,小声嘟囔了句,“…梦到你了。”
那个身影好像没有动弹,时暮却被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的一只手袭击,那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感到不适的时暮轻声嘤咛,压着手枕到耳边。
又有一只手像藤蔓,从脚踝处紧紧缠上来,时暮的身体无意识放松,任由那只手拂过腿.根,绕过腰.肢,最后缚上他的脖颈,时暮一直没能醒过来,意识蒙眬,话也说得乱七八糟。
“不对…头发…为什么…白色……”
额头相抵,年朝看着迟迟不见清醒的时暮,轻声说:“白色头发是因为…基因。”
“…大…白鲨吗……”
“嗯。”年朝的手动起来,一下下摩挲过时暮的喉结,“为什么隐瞒,告诉我。”
时暮偏着头躲避,又被掰回来,眉头微皱。
“…不喜欢…难受……”
绵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年…年朝……不要…”
动作一瞬停下,年朝深吸口气,收回自己的手,俯身而下亲了亲时暮的脸,“没事了,没事了,睡吧。”
时暮往被子里藏了藏,紧缩起身体,沉沉睡去。
黑暗中那双灰眸幽深亮起,年朝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直到天边泛白,他才收回目光,悄无声息离开病房。
早上六点,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原本由居民自取的物资供应区改为由军队分发。海啸过后,降雨含有大量酸性物质,极易腐蚀人体,穿着防护服的军人将物资分发到各个避难帐篷,灾后重建工作按计划有序进行。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睡觉,时暮却在下起雨的那一刻醒了过来。
这一觉睡得他头脑昏沉,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年朝和平日不太一样。
时暮坐起身,空无一人的病房透着孤寂,压得他喘不过气,检测仪上显示的数值变成了35%。时暮下床走到窗边,看着道上零散撑伞的行人,仿佛置身其中,内心的失落逐渐消退。
一把黑伞格格不入。
时暮多看了两眼,快步走出病房。
医疗实验室接收了许多平民区的病人,他们不像训练基地的那群学员不太敢靠近时暮,大大咧咧打量这位漂亮病患,一路上隐隐的咔嚓声接连不断。
时暮越走越快,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时,年朝正收起雨伞,他披了件黑色风衣,生人勿近的气场数米外都能叫人感知到,右手提着熟悉的浅灰色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