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这件事,是唯一不能教导的。
无论他说什么,告诫什么,等到萧元宸自己坐在那把龙椅上,所有的前尘过往再不能妨碍他。
那张龙椅吞没了所有人?的欲念,也?包括坐在上面的那个人?。
萧元宸却?道:“父皇没有错。”
皇帝又?笑了一下。
“皇帝也?是人?,怎么不会错呢?”
“元宸,你记住,无论何时你都?要冷静,理智,绝对不能意气行?事,”皇帝说,“你要好好教养自己的孩子们,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皇帝的语气颇为沉重,带着?那份有气无力的衰败,带着?行?将就木的惋惜。
萧元宸不知道怎么了,当时就落了泪。
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哭泣过了。
“哭吧,”皇帝说,“你哭过,以后就不能再哭了。”
之后,皇帝说了许多事,交代了许多安排,最?后他道:“你的母后……”
皇帝沉默好久,才道:“你要注意定国公府,默默看着?他们,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是有机会,就连根拔出。”
说这话时,皇帝是前所未有的狠辣。
“父皇……”
萧元宸当时都?不知要如何回答。
在他的记忆中?,在他的印象里?,父皇母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人?人?称颂的神仙眷侣。
可父皇说的许多话,都?击碎了他心?中?的曾经?的印象。
“元宸,看一个人?,不能只看她?如何笑,你要看她?如何狠。”
“若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也?要记得狠心?。”
“朕就是心?太软,才留下这样的祸害。”
萧元宸并不天真,他虽然只得十八岁,十八岁之前,他一直都?安静读书,从来不沾染朝堂之事。
如今忽然被牵扯进风浪里?,他也?从不惧怕,反而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在短暂的惊愕过后,萧元宸很快便道:“是,儿臣明白。”
说到这里?,萧元宸抬眸看向父皇。
他很认真道:“父皇,儿臣会做的很好,父皇放心?便是。”
皇帝脸上重新浮现出慈爱的笑容。
“你不愧是淑妃的孩子,”他喃喃自语,“淑妃也?是这般性子。”
“元宸,父皇这个皇帝其?实做的并不好,若我来教你,也?教不出明君来,你可以同太傅、阁臣、甚至是你的母亲学?习,慢慢摸索出属于你的那条路。”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谋定而后动,你不能着?急。”
“要稳。”
萧元宸弯下腰,给皇帝磕了一个头。
“是。”
回忆就此终结。
此刻,萧元宸重新看向井平宴。
井平宴沉默片刻,才道:“陛下,臣已寻到定国公府一系六名外官的罪证,可陆续下狱,另外还有五名官员将致仕之年,但朝廷一直都?是挽留留任,没有开恩允许致仕。”
“此外……京官中?也?有一位牵扯进贪墨案中?,但此案被留中?,一直没有交到御前。”
“京中?是谁?”萧元宸并不生?气,他平静问。
井平宴紧紧攥着?手,道:“是定国公三弟李锚。”
萧元宸垂下眼眸,思忖片刻道:“证据确凿吗?”
井平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