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各其实是有点自觉的。关于?“这不是我原定举办派对的地方”这一点。
她睁开眼,顺着“承诺过参加我派对的朋友们”的气?息,吧嗒吧嗒跨入这个房子的地板,就见到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不知怎的,当?时她很清楚,自己要走过去。
走过去,打开那扇门,对门里的家伙说一声……
【你要去哪里?】
这念头深深扎在心底,就像她“要举办生日派对”的念头一样清晰,有力。
于?是小安各吧嗒吧嗒走过去,忽略了周围种种异常,忽略了自己额头往下淌的液体,与脚心那粘稠又腐臭的气?息。
她只知道自己要去主办一场派对,还必须要问一个问题。
于?是她踩着自己死去后缓缓汇成的血泊走来,停在那门前,主动?伸手,旋转把手……
然后,便遇见了门后的大泥巴怪。
大泥巴怪虽然形状古怪、面容模糊、浑身上下都像是一大团血肉乱拧的马赛克,老实说比电视里最恐怖电影的最恐怖怪物还吓人……
但小安各就是直直盯着它?,提出?了她要问的问题。
【你要去哪里?】
大泥巴怪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地注视她许久,便跨出?来,掩上门,带她打开这栋房子所有的门与锁,带她亲自收集好了生日派对所需要的一切材料。
鲜花,布偶,装饰品。
礼帽,面条,小游戏。
朋友,祝福,生日歌。
大泥巴怪安静又顺从地跟在她身边,虽然一路流淌着味道和形状古怪的碎片,但它?很乖,也?很贴心。
于?是小安各越来越频繁地把视线停留在大泥巴怪身上,尽管它?拥有着一个常人怎么也?不愿意多?看?一秒钟的外形。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完美派对,本该以她为中心,只需要完全沉浸就好了,不用分给?其他人注意力。
况且她最倾慕电视里那些或漂亮或帅气?的主人公,交的朋友也?喜欢选长相好的,那个叫安洛洛的小女孩和她吵再多?次架、那个戴白?帽子的小男孩再怎么冷淡,她也?依旧喜欢他们,因为他们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小孩了。
大泥巴怪……是个丑陋无声的背景板,不具备让她另眼相待的任何一个因素。
可小安各越来越在意它?。
又或者,他?
她逐渐注意到,他喉间许许多?多?翻卷的皮肉与碎沫下,似乎能拼凑出?一个属于?成年男性的喉结。
她又通过长时间的偷看?发现,他疑似是“手”的部位,露出?森森白?骨的血泥里,嵌套着一枚朴素的银环。
……唔。
一个已婚的成年男人。
就像她的父亲那样。
只不过小安各从没见过父亲戴上指环,她之所以对“婚戒”这样敏感,是因为总能见到母亲和父亲争执扭打时用戒指上的大钻石狠狠割他的脸——母亲再怎么也?是出?身显赫的贵妇,当?年结婚时戒指上的钻据说是能上什么巨大珠宝排行榜的。
不过,见多?了母亲歇斯底里地挥舞那枚闪闪发光的大钻石,“婚戒”在小安各稚嫩的观念里,不是“夫妇身份的证明”,而是“趁手且隐秘的攻击武器”。
而且,只有那个“需要从另一方的专横暴力中保护自己、疯狂反抗”的人,才会?一直把结婚戒指戴在手上——父亲的早就扔到不知哪个情人的床头抽屉里了吧。
所以小安各在自己的逻辑中完成了自洽的推理。
大泥巴怪成年了,结婚了,是这栋房子的男主人。
她在这栋房子里只感觉到几道气?息,二楼的两个是自己的同龄人,一楼的两个不认识,隐隐透着熟悉感与安心感的是大泥巴怪,而另一个……
大泥巴怪反手合上房门时,她有悄悄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