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楚王都可轻易应付,想来应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崔元闻声微滞,韩非虽不明言,可他却能瞧出对方的失落与难过。可自己又能如何做呢?毕竟韩非也不会为了兄弟之义而放弃韩国,人都是理智的,这也注定了成功的孤独。
崔元正欲艰难解释两句,张良却不知打哪儿窜出,见他二人于树下闲聊,忙奔至崔元跟前,微微气喘道:“荀子方才……遣人来唤先生,说是有事相商。”
崔元顾不得细问,忙起身再次出门而去。
及至草堂,方知今日歇课,草堂内仅荀子一人,正翻阅着手中草稿,似在凝神思索些什么。崔元进门而拜,待荀子出声,方寻了处草席落座。
荀子先是询问他今日面谈之事是否顺利,见他得偿所愿,即将远行赴秦,荀子端正身姿,正色追问道:“不知崔君现今可已婚配?”
未曾料到荀子话题变化如此之快,崔元怔然摇头道:“未曾。”
荀子捋须大笑三声,而后直言拜请道:“老朽有一孙女,今年方过及笄、亭亭玉立,跟随老朽多年,也算通些笔墨诗赋,若是崔君不弃,老朽欲将孙女托付而出。”
托付?也即是说荀子希望与自己结亲?崔元明白,荀子此言已将他看作少有的得意门生,先生这是预料自己定当前途无量,所以才敢将最为亲近的孙女满心托付。
崔元面露难色,一时难以决断。
荀子并不催促,只将方才揣摩草稿尽数塞进崔元手中:“崔君好生考虑便可,无论允或不允,你我师徒之缘,必不会断,此书崔君且拿回好生研读,将来定会有所裨益。”
崔元命格忽明忽暗,虽暗藏杀机,然阴霾过后,定是风光无限。
抱紧怀中沉甸甸的厚重书稿,崔元起身再拜,正欲告退离去时,余光却自门边瞥见一抹淡若幽兰的身影。崔元抬眸去瞧,来人臂间挎着只竹笥,腰如约素、 娇艳灵动,见到荀子身影,对方更是展颜一笑,远远便清脆呼唤道:“大父!”
声音方落,转眸却又瞧见崔元,对方耳根隐有发烫,视线却毫不退却,眸中尽是一派澄明洒落。
崔元心中讶异,同阿芜这般传统女子相比,眼前的姑娘表现出了难得的自信与底气。这种底气不在于钱财家世,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精神魅力。
有一说一,这样的女孩子,曾是崔元少年时期的梦中白月。
察觉出自己过于胶着的视线,崔元忙垂下眼睑,与来人见礼后,方同荀子再拜而出。回至居舍时,韩非本是于院内读书,瞧出崔元若有所思之状,韩非矮身同他坐到一处,耐心询问道:“不知先生……唤阿元前去,所为何事?”
崔元本是思绪混乱,听他询问,便直言相告道:“先生欲将孙女托付于我。”
韩非闻声,眸中竟似濛上层灰雾一般,“阿元……可是应下了?”
崔元忙摇头解释:“先生允我思虑几日。”
韩非轻轻应了一声,“先生本就……看重阿元,此事……也在预料之中。”
若不是坚信他今后定有一番作为,荀子又怎会如此笃信相托?自己早已立下不得娶妻之戒,因而并无经验与他分享,再者成婚这等大事,无论关系如何亲厚,都不该掺和其中才是。
两人说话间,大黄倒腾着小短腿使劲跃入崔元怀中,两只小胖爪焦躁不安地环上崔元的白皙脖颈。阿芜追出门来时,恰好听得韩非之论,本是明亮清澈的双眸瞬时转作土色,头颅亦快速低下,似乎生怕被崔元看出心中异色。
崔元将大黄交到阿芜手中,嘱咐她今日不必为自己筹备饭食后,便直接推门而入,独自思考起人生大事。说实话,他之所以会如此犹豫,不过是多年理想型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罢了。
可仅仅如此,便能叫他舍弃一切吗?俨然不能。
他想做的事,远远超过自己对情爱的追求,更别提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心注定只能为秦时百姓而跳动,爱情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以前遇不到,今后也更难遇到。
思虑过重、愁思入眠,待崔元清醒时,窗外天色仍旧漆黑如墨。
感受到熟悉的花香气息,崔元推门而出,就着满院灯影,熟稔上前见礼道:“秦兄。”
对方本是在欣赏繁花月影,听闻崔元出声,方回过身来,白衣墨发,再配上那只清冷至极的银色面具,整个人仿若自月宫而来,净若幽潭、不染纤尘,眸中却又似压抑着漫天风雨。
崔元正欲落座详谈,将今日难决之事说与对方评判,谁知不及落座,对方却率先握住他的手臂,不过眨眼之间,崔元便被他稳稳带至身前。
崔元眼中尽是疑色,“秦兄这是何意?”
对方却并不回话,那双眸子静静凝在崔元面上,其中幽黑深沉,就如黑云压城的沉闷天色,宣告着风雨欲来的紧迫气息。心中隐有预感,崔元不待有所反应,对方便已倾身上前,右手紧紧扣于崔元后腰,只一用力,便轻松贴上他未及合紧的双唇。
如遭雷击一般,崔元耳边尽是轰隆巨响,他本想奋力反抗,可这具身子却像是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崔元只能任由对方将他双手反制于身后,继而借着身高优势,更为深入地热切索取。
崔元也曾在情窦初开时接过吻,可那时自己多是占主导地位,吻起来也是清清淡淡、浅尝辄止。从不像眼前的男人这般,唇舌烫如烙铁,就连扑在他睫上的呼吸,都是急促滚热的。
肆意纠缠着,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全数烧毁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