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的两个儿子相比, 李旺的关注点显然不同,他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他们、他们怎么敢!李满仓和吴桂花那两个歹毒的, 竟然想叫永哥儿嫁给傻子!”
他临走时明明都放话说要断绝关系了,那一家子怎么敢?都当他死了吗!
“李叔,你…你别生气啊, 永哥儿这不是没嫁成吗?”赵树根吓了一跳,连忙劝道。
他没在村子里, 因此不知道当时永哥儿的处境有多惊险。程铎若是慢了一步,他跟着那些人去了洪家,礼成之后他就是不想认, 也得咬牙认了。
“就是,李叔, 你们家永哥儿这叫否极泰来。若不是出了这种事, 这桩姻缘说不定还成不了呢。您不知道, 程爷对您家哥儿好着呢,简直跟眼珠子似的!”丁头是个人精, 从之前李旺的反应, 他就猜到程铎对外说的,李旺口头答应定亲的事怕是假的。
这两人很有可能是私下来往,或者是程铎舍不得永哥儿被人议论,临时起意……不过从他们日常相处来看, 真相恐怕是前者。
但他不会说出来, 只是暗示性地提醒李旺一句, 说破了被人传闲话的可是他家哥儿!
可能是被丁头提醒, 也可能是因为结局是好的。李旺深吸了一口气, 总算冷静了下来, 又跟他们打听了一下事情的后续。
听到程铎强势出头,让李满仓赔了永哥儿三亩地,李旺只觉得大快人心。那一家子不是一直嫌他们家穷吗,这回也让他们尝尝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滋味!
听到永哥儿得了三亩地,李长贵双眼亮了起来,转头跟大哥李长荣对视一眼,瞬间心有灵犀。
他们都觉得那地是姓李的,永哥儿已经嫁了,总不能带着三亩地一起出嫁?所以那地无论怎么看,最终都是他们的!
刚刚他们确实被程铎的凶残吓到了,但转念一想,对方现在是他们家的哥婿了,他总不能还打大舅子吧?
呃……好吧,村里打大舅子的不是没有,但打岳丈的就少之又少了,总归名声不好听!何况他们永哥儿出嫁,程铎总不能不给聘礼吧?
所以他们要钱要地是应该的!
李长贵得意洋洋地起身,走到驴车后面看了看,发现那上面都是些粮油米面,熏肉干货之类的,虽然都不算矜贵东西,但是耐不住数量多啊!
这好几车,怎么都要值个五六十两银子了,看来程铎是真的有钱!
让李长贵惊喜的是,他还在最后一辆车上看到了十几个酒坛子。虽然认不得酒坛红字上写的什么字,可他仅从外观就可以判断,这酒绝不是街头巷尾的能打到的劣等酒!
有酒有肉,李长贵美得都快跳起来了,偏偏他爹下一句话,就浇了他满头冷水——
李旺说:“这些东西我不能要,你们都拿回去吧。告诉程铎不用再送东西来,我们在这边过得好着呢,什么都不要!”
李旺听说程铎是托人情送来的,猜到又是跟那个魏公子同样的情况。程铎虽然本事,但他可不想白白浪费他的人情,他们父子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李长贵和李长荣立马急了,正要说话,那边丁头就劝了起来:“哎哟,李叔,这我们可做不了主啊。我们只负责送来,可不兴送回去的!”
又说好话:“您就行行好吧,我们跑这一趟也不容易,交不了货回去就拿不到酬劳。你看看赵树根,他家五个孩子,全靠他每月一点工钱过活,您忍心让他们饿肚子吗?”
这时最开始过来喝凉茶的士兵也弄清楚情况了,听到李旺还有个哥婿,大老远地托人送东西过来,俱都一改方才的态度,帮忙劝说起来——
“老李头,原来你还有个哥婿啊,人家好心好意送吃喝是孝顺,你就受着吧。”
“就是,那酒你要喝不完的话,不如请我们兄弟喝,我们出钱就是了。”
其中一个士兵拿起一个酒坛子:“哟呵,这可是好酒!”
“那是,这是我们谢记的拾花酿,二两银子一坛呢,寻常人根本喝不到。”领头的镖师与有荣焉地说。
他也不想把四架驴车原样送回去,那样完不成大少的任务不说,回程时间还要浪费许多,因此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老爷子,你家哥婿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驴车里可都是好东西!”
“对呀,禹方山这鬼地方,有银子都没地方买去……”
周围人全围着自己说好话,李旺从来没被人这么重视过,满脸红通通的,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掩饰不住激动。
是人都有虚荣心的,李旺也不例外。并且他还是个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老好人,丁头的话本来就让他犹豫,等大家都让他收下,他的态度也就渐渐软化了——
丁头一看有门,连忙招呼道:“谢镖头,大家走这一趟也累了,就别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了。赵树根,你们快把驴车赶到树荫底下去!”
赵树根等力工答应一声。
丁头又对李旺眨眨眼睛:“李叔,你那摊子 上是凉茶吗,给大家伙儿来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