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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夜子时,他仍是和衣起身,特意换上深色着装。真不知乱葬岗那鬼地方有什么可去的,阴森、杂乱,淤滞的恶臭扑鼻,随意一瞥便是食腐动物双目的冷光。

但他对洛肴问到为何同往的回答确是出于本心,纵使他尚不明了此心从何而来。

第0134章 昭昭

大概要到许久以后,细碎的年月被穿针引线,无数云来雾去、草长莺飞,铜镜中再映出的面目已成少年模样。

而青竹那妖不知从哪处犄角旮旯拐回条菜花蛇,言之凿凿地说他们要拜堂成亲。

沈珺颦眉看了好几眼——当真就是条菜花蛇,未通灵智,周身一点妖气也没有,缠在青竹臂上迷茫地吐着信子,遂板着脸道:“我反对这门亲事。”

尔后他径自放走了那条菜花蛇,不出所料,青竹与他大吵一架,他确实对“恨”这个字眼心生忿然,出走的傍晚翻来覆去思索的却并非此事,身后不紧不慢的跫音落在耳边像一片清浅的云,令他波澜不休的心神安定下来。

沈珺注视着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像随身的利剑一般戳进原野,随风拂摇的衣摆却牵动了昨日。他为张婶送去杏子时她正纳冬衣,榻上摆放的衣物倒很是眼熟,她摩挲着往年的罩衫说这些都是凝固了的年岁,是用一丝、一缕的回忆织成,“待你们长得像叔叔伯伯那样高,要远走天涯闯荡的时候,再翻出来看,就好像仍是当年那个伏在我膝弯的孩子。”

“这是......”

他在那呆头呆脑的小蛇脑袋上一戳,布织的小蛇肚子里塞满了棉花,软趴趴地盘在案上。

“是给青竹做的,他不就喜欢这样长长的——一条一条的东西么?”张婶笑抚他手背,“今天不是放风日么,你怎么不同阿肴和青竹去玩儿?”

沈珺微不可察地浅哼声道:“聒噪。”

“吵吵闹闹,但很可爱,不是吗?”

他紧靠着张婶坐下,想到青竹说张婶当年是为逃亲才入抱犊山,此后再没有离开。“婶婶可想下山看看?”

张婶但笑未语,只是絮絮谈起下午要为他们做红豆糕。红豆冲净,拣去杂物,冷浸、沥水,随后置入锅中煮沸,将粘米粉及澄面和匀,拌糖及油入红豆内使其溶化,慢慢注下粉浆,不停搅拌至均匀。

“泉城水好,磨出的粉浆自带一种甘爽的清甜,不必单独加糖都清香可口,可惜再不曾尝过那味道了。”

他本拿不准张婶究竟念不念家,闻此倒是触动些许。

“听说你同阿肴每次从文叔那儿回来,都要互不搭理很长一段时间。”

沈珺面上一讪,“哪有这回事。”

他将对文叔所言的抱负复述,目光没有落点地悬在半空,说要扶贫济困、攘邪救世,登昆仑揽四海,两脚踢翻尘世界,一肩挑尽古今愁。却在下一刻被鼻尖一点唤回心神,张婶轻刮他鼻峰说会很辛苦吧,“若是走累了便回家来,在抱犊山里,你们可以只做一只小猪、一只小兔子、一条小狗。”

所以,他反对这场或许仅仅是青竹一时兴起,但绝对是一厢情愿的“亲事”。

沈珺注视着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像随身的利剑一般戳进原野,疯长出一整个星河皎洁的夜。他原以为自己会离开很远,停下时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在围绕着堂屋围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