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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能辨我是雄雌?

那一瞬洛肴仿佛受了个五雷轰顶,十分、非常惊恐地缩回两只手,跟遇上洪水猛兽般。小白似乎从他震悚的瞳孔中读到了他的内心戏,露出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咬着牙尖:“我是男的。”

洛肴点头如捣蒜,忙说:“我知道我知道,看得出来。”

小白眯起眼:“那你脸红什么。”

洛肴干笑两声,移目道:“啊,天热。”语间飞快地以掌扇风。

小白唇尖轻勾,这一笑瞧起来动皮不动肉,倏忽伸手往他胸前一攒。

他惊弦之鸟般猛地弹起来,修长身形崩得如同一张弓,语调都拔尖三个度:“你、你干什么?”

小白无辜地眨动睫羽:“很明显,我在扒你衣服。”

他一边按住衣领一边捂着腰间束带,咽了下唾沫说:“扒我衣服做什么,我又不下水。”

“古语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为何仅有我赤条条地下水,你们在岸上束手旁观?”小白面色一本正经,动作却是二话不说把洛肴扒得在风中瑟瑟。

洛肴暗道也是,轮到小白脱里衣时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旋即耳边炸起一声中气十足的:“你给我把眼睁开!我是男的啊!”

洛肴期期艾艾地“哦”了两声,视线游移,古怪心觉小白肤色太晃眼,回首看青竹还穿戴整齐,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将青竹也扒干净,美其名曰“好兄弟就是要整整齐齐”。

洛肴蹲在池塘边目送小白跳下水,扭头戳了戳青竹,打赌:“总有一天我要把他噎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青竹握拳竖起个大拇指:“路漫漫其修远兮,本蛇仙支持你。”

后来他跟小白一人修了鬼道、一人修了仙道,小白的行程依然如旧,雷打不动,卯点鸡鸣时起、戌时熄灯时眠,读书写字练剑冥想一概不落,洛肴和青竹也被强扯进了书房内,只不过青竹天天对着孔夫子相打瞌睡,洛肴则日日在《中庸》底下偷看小人书,直到小白单指叩响他桌沿才倏地抬起头来,装模做样诵读两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小白用眼梢觑他,“你的书拿倒了。”

洛肴那时心想他一个修鬼道的学什么“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若是九泉之下的祖师爷知道估计要气得活过来,大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但见小白坐在他对面的那挺直小身板,又心想不古就不古吧,一伸手冷酷无情地将青竹从梦乡里捞出来,厉声道:“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除此外更难熬的是练剑时,因为实在无懒可偷。其实洛肴并不喜欢习剑,虽说少年人常常向往做个白衣剑客,可他却对此打打杀杀的仙侠事没甚兴趣,须信百年俱是梦,天地阔,且徜徉——徜徉,当然是一蓑衣一斗笠、一壶酒一支桃,雨幕垂钓,对月碰盏,迎山放歌。

是人间漫浪,平生事,不过南北西东。

所以他不理解小白年纪轻轻就要把莫须有的责任担在肩上,这不没事找事么?

彼时他胡乱挥动两下剑,小白在旁看看他又看看青竹,状似失望地叹了口气,垂着眼帘呢喃:“青竹的灵器是鳞鞭,若你不愿,便没人能与我过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