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是梨木用料,依稀雕刻着祥云样式,不过表层的纹路已然被磨得浅淡,似乎日日有人用指尖抚过它。
可若说是常用之物,却又被放置在如此不顺手处。洛肴暗自疑惑,伸手拨开它金色的锁扣,匣子里面物什不多,洛肴先拾起最上层的那一枚福锦:是一枚凡人祈求平安的福锦,水红的颜色都已有些褪却,好似保存许多年了。
此外,福锦上字迹青涩地书着“百岁永安”四字,边缘因墨水渗进织绣纹理而糊糊地晕开。他连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强压下心悸,额角青筋几番暴涨,狠狠将福锦攥进掌心。
洛肴忍着颅中剧痛,继续翻看余下的物件,不过几张空白信纸、半块碎石和一面未打磨毕的小铜镜,简朴得不能再简朴。他沉默着正欲将匣子合上,却忽然觉得自己的面目在那铜镜中显出几分怪异。
洛肴这才细致地观起自己的脸。
或许不能称之为脸,镜子中的他面如枯骨,皮肤深深地凹陷,透出触目惊心的煞白,唇中哪里还有一点血色,连瞳孔都是涣散的。
尽管他一点疼痛都未感觉到,但颈间一道刀口赫然张着血喷大嘴,翻着皮肉徐徐向外涌着血,像怎么也流不尽一样。
洛肴看见镜子里的人稍稍提起了唇角。
原来遍寻不到的尸体,竟是他自己。
第0016章 九尾
林中无声无息,总容易让人错觉时间过得漫长。
尤其是一直憋着不敢说话,等终于见到雪裹琼苞似的仙君时,景宁恍惚觉得已经过去一百年之久,开闸泄洪般把他的问题倾泻出来:“仙君!你们怎么样?我方才都快要被那狐惑吓死了!这一重幻境要如何出去呀?不会出去后还有下一重吧?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神情恹恹地拖拉着尾音,沈珺平淡答到很快了,说完视线轻轻在洛肴身上沾了一下,随后投向那掩在林木之后,仅露出层层飞檐的流美阁宇。
洛肴自然注意到沈珺的目光,凑近用手肘推推他,惹来沈珺一句语调平直的:“做什么。”
“我知晓你在担忧什么。”洛肴露出个故作高深的浅笑,虚虚一指正交流狐惑心得的小弟子们——主要是景宁单方面输出,不疾不徐道:“放心,她不在此处。”
沈珺深深看了他一眼,嘴上却不饶人:“靠你半吊子的鬼修功夫?”
洛肴佯作气愤:“我先前寻诀算得不准么?仙君你当真好狠的心,利用过妾身就弃之不顾了...”后半句他努力捏着嗓子,小娘子状羸弱地伏在沈珺肩头假嘤。
沈珺干巴巴咳嗽一声,掐着洛肴下颚让他抬头,颇为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也不知九尾为何在此布下幻境。”
“会会她不就知晓了?”洛肴不以为意地轻笑,招招手同景昱嘱咐了几句,遂与沈珺一齐向着那阁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