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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春夏的大旱,年成注定难与往日相比,但好在官府上下摆布得宜,日子难过,也差强可以维持下去。

何况,对普罗大众而言,一翻一覆兮如掌,一死一生兮如轮,凭他雷霆雨露纷落,于己也不过四方田舍,聊此一生罢了。

花好月圆的日子,赵王刘璋却显得格外心事重重。

他与燕国公同日进抵甘州,名义上是以宗亲身份督办精铁走私案,可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能从太子略带严厉的语气中,咂摸出点旁的味道。

新上任的西北参议政事姜不逢,意料之中没有相迎。

人家给的理由很正当,“追私缉私,刻不容缓,恐难抽身,望王爷海涵。”

话已至此,刘璋被晾驿站数日无人问津,也是没的可抱怨。

难得今儿中秋,刘璋吩咐叫人套好马车,打算出门透口气。

“王爷此来是奉旨查案的,何必这般谨小慎微,没的叫人看轻了您。”左右一边套车,一边小声抱怨道。

“多嘴!”刘璋忙斥了声,“再胡言,看本王打发了你喂马去。”

亲信不敢多话,躬身扶主子上马,帘落的瞬间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

说起这位赵王爷,出了名的性子温平,因身份特殊的缘故,他从不插手政事,在镇都眼里,成了近乎影子人一般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昭淳帝不仅没有为晋王夺储一事迁咎于他,还破例保留了他亲王爵位,许他优渥的生活。

刘璋在庆阳城外有一座别苑,乃其兄长在世时所建。

别苑号作闲主风月阁,高台广阔,秀石叠嶂,几株丹桂修修亭亭,金屑满头,不必风送,便可觉冲鼻甜香。

昔年先帝赏赐几株桂花树时,意在祈愿心爱的儿子余生锦绣,可到底是那烈火油烹的宠爱,养骄了兄长心气,滋生了不该有的妄念,终致祸殃。

刘璋屏退所有人,独自拾阶上到观景台。台顶景致荒疏,唯有数块青石环抱,圈出一小块避风处,里头工工整整摆放着烛台、花果等物,一看便知是早就布置好的祭台。

刘璋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方从袖袋中摸出两块灵牌样的物件。其中一块漆字斑驳,像是涂描了许多遍,另一块却是朱色鲜亮。

刘璋珍重地将两块灵位摆放好,恭恭敬敬点燃三炷香。风烟袅绕里,他恍如被熏着眼睛一般,渐渐红了眼眶。

“兄长,我没能护好昀儿,是我对不住你。”

先帝钟爱晋王,连带对他未出世的小世子,都格外青眼有加,不等王妃临盆就亲赐了名字。

昀者,日光也,光是一个名字,就可见晋王一脉昔年的恩宠有多么隆重。

惜哉浮云苍狗,时移世易,当年还未降生就备沐皇恩的小世子,如今所有不过一块连姓氏都不敢镌刻的灵位。

刘璋愈发悲从中来,眼泪无知无觉淌湿了衣襟。他膝盖不禁发抖,片刻像是支撑不住似的,咕咚一声闷响,竟直挺挺跪下去,前额抢地——

泣不成声。

石间树外露出大片大片的青天,霞光褪散,化作天际橘红一线,远山淡影自那洇着血色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风起时,漫山尽是沙沙声,刘璋哭得忘情,连假山后何时转出个人来都不曾察觉。

“尘缘割断,烦恼从何处安身。

世虑潜消,清虚向此中立脚。

王爷,你着相了。”

哭声戛然而止,刘璋猛地抬起头,满脸警醒望向来人:“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