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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阁中子弟奉师父之命,前往皇城最大的教坊司泮冰馆。

南屏阁收到消息,八面魔之中的玉罗刹、三江鼠等人徘徊在此,意图对下榻此地,为今上祝寿而来的藩使队伍动手。

在那里重遇暌违多年的小师叔,是陆依山万万没有想到的。

更令他始料未及的,驻守附近的直隶守军同样收悉消息,赶在南屏阁之前对几人展开了一场不留情面的截杀。

八面魔险折其三,最后却是丹飞鹤以一己之身,抵挡住了官兵铺天盖地的箭雨。

陆依山赶到时,丹飞鹤浑身浴血,命悬一线。他挣扎着抚上自己脸颊,气若游丝地留下那句——

“世间巨虺……尽出刘门……”

“丹飞鹤追查消息到镇都,刚好撞见意图打劫寿礼以赈济灾民的杨开等人。他与三江鼠素日里有几分交情。你的这个小师叔啊,满腔碧血一颗丹心,为酬知己半点没有保留,末了终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陆崛殊话中溢于言表的痛惜。陆依山却在此时恢复了些许镇定。

“如阁主所言,玉罗刹与三江鼠为劫财而来,并无作乱的心思。兵马司既已知会南屏阁,就是不希望把此事闹大。可为何守备军又要横插一杠?纵使他们身负拱卫京师之责,但那样大的阵仗,当真是冲几个小蟊贼去的吗?”

他话里话外不再以“师父”相称,陆崛殊坚毅如刀刻的面庞蓦然闪过一丝失落。

更阑人静,残烛泪干,愈来愈暗的光线里,陆崛殊扶着桌角迟缓落座:“许是另有隐情吧。丹飞鹤数年间坚持独自追查,几不与南屏阁有任何往来。他究竟为何会追到泮冰馆,迄今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陆依山望着昏影里枯坐的陆崛殊,仿佛只在几个呼吸间,从前气吞山河的南屏刀宗,就像棵被蛀空元气的大树,只消轻轻的一阵风,就足够将他摧倒。

陆依山低低问:“小师叔对当年种种亦了若指掌,对吗?”

陆崛殊静默片刻,机械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整晚如鲠在喉的滋味瞬间爆发,声带上仿佛遍布溃疡,哪怕多吐露一个字,都会牵起锥心刺骨的痛。

陆依山哑了口。

丹飞鹤萍水之交,尚不知该以何种颜面面对这位武林至尊,何况蒙受养育之恩多年,早已视陆崛殊为亲生父亲的他自己。

陆依山胸腔被一种不知是爱是恨的情感狠狠占据,喉咙里燎痛得厉害,他拼尽全力,只够从齿间迸出三个字。

“你走吧。”

陆崛殊愣了愣:“阿山……”

陆依山不肯看他:“寒医谷的人没有来,阿吉也不曾清醒。今夜之事,原是为了引出当年灭门惨案的真凶,既然老阁主同样未知就里,我扣押您又有何益处?”

“阿山!”眼看陆依山转身要去,陆崛殊突然倾身,急急地唤,“你父亲之死……”

陆依山背影透出股落寞与决然,他开口,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师父,您抚育我多年,该知道我有多想查明当年真相。我的父亲死了,这些年我一直拿您当亲生父亲待,而今却有人告诉我,是我的一个父亲间接害死了我的另一个父亲……师父为我授业解惑多年,能否再教我一次,从今往后,我当以何等面目面对您?”

陆崛殊无言以对,犹如失声般僵在那儿,直到陆依山的身影消失在浓浓夜色里,也再没有说一个字。

冷风凄凄,枭啼阵阵,出了门,乌压压的人头依旧堵在巷子口。

城东棚户区从未像今夜这样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