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一下子涌出,她绕了绕路,从里面走出来,蹲到他身边:“你再找什么?”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药瓶上,听到她声音,微微侧头,平静问:“为何不告诉我?”
重绵先是一愣:“什么?”
容吟视线往下,落到她的指间。
像是被目光烫到,重绵的手缩了缩,忍不住问:“你怎么比我自己还要关心我的手。”
他的指尖一顿,停在某个药瓶上不动。
见他沉默,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就冻疮嘛,症状轻,两三天便好了。”
“不行,上药。”
容吟的声音很淡,语气却格外坚决,说完后从柜子中拿出一瓶药膏。
重绵皱眉:“但是药膏黏糊糊的,我考虑后才不想用,涂完后做事太不方便了。”
一手的药,铺床,握剑,练字,打水……这些寻常事都没法做了。
“只要半天,你没事做,休息半天。”他拿着药膏,看向她的手指,“要我帮你吗?”
他朝她伸出手。
重绵只好将药瓶拿了过来:“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在他如实质的目光下,她乖乖给手指涂药,药膏凉凉的,很舒服。
从瓶子里飘出一股极淡的香气,像是桂花的香味,甜丝丝的,她的鼻翼翕动,闻了闻,没有闻到之前担心的苦涩味,唇角不由得往上扬了扬。
容吟注视她的动作,重绵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眼看他,突然说:“还好我身上带了点伤。”
听到这番话,容吟神情满是不赞同,唇刚动,又听到她说:“不然青云长老要抽我了。”
没料到听见这番话,容吟觉得好笑:“谁说要抽你。”
重绵认真道:“我差点忘了,药屋不能让没病的人进来。”
容吟明白她的意思:“没关系。”
重绵又说:“你说没关系,可青云长老不这样想。”
想到曾经关于他的事情,重绵有些后怕:“当初宗门谣传你和祝牧歌的流言,他抽了那些弟子三鞭子,是个很严厉的长老啊。”
“我身上倘若找不出点伤,他怕要抽我好几鞭,我又不能反抗他。”
容吟说:“不会的。”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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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完药后,重绵的右手没法动作了。
容吟让她去后院挑个小屋睡一觉,她毫无睡意,摇摇头说:“我睡不着,不如做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至于要做什么,她突发奇想,决定凑到容吟跟前,观望他如何教导弟子。
就这样,一间专门教习的屋子挤了四个人。
两名弟子面前各摆放高至腰际的药炉,形形色色的药材。
容吟立在一边,微微俯身观察药炉的情况,教他们如何选择搭配药材,增加炼药的成功率。
还有一个小姑娘陪在身边,举止格外奇怪,一只手刻意离身体远远的,生怕手上的东西沾上裙摆。
也离容吟远远的,担心他一转身,就碰到自己的手。
屋外的光线穿过窗棂,斜斜照射下来,将阴暗驱散至角落。
容吟的说话声如泉水般涌出,声线干净而温和,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侧耳聆听。
“回元丹所需的药材,喜桂佛参木砂这三种为主,再辅以金露,用时三刻钟。”
说完后,他分别报出药名,拾起,向弟子们展示对应的药材。
重绵认真听了听,不声不响,跟着两名弟子一起记住了他的话。
她没打扰任何人,坐在边上看弟子们动作生涩地挑拣药材。
等容吟道完后,他去了一趟前屋。
现在只剩三个人了,宴永宁记性比段闻辰差,经常出错,重绵观察许久,忍不住凑到他身边提醒。
“别别别,这不是木砂。”
“快开炉,超过一分钟了。”
“成功了!恭喜。”
身后两人的探讨交流声时不时传来,段闻辰往身后看了一眼,眉眼微微压低,手指触到木砂时,微微往旁边挪了挪。
这时,重绵起身活动了一下,偏头恰好看到这一幕,连忙提醒:“这不是木砂。”
不知为何,重绵对与容吟有关的人和事,兴致格外高。
她想了想,两个徒弟都没认真听他的话,担心容吟觉得自己教导失败,生出挫败感。
所以,趁容吟不在,和他们共同交流,增进心得,到时候容吟就不会感到泄气了。
重绵又走到段闻辰的身边,和他交流起来。
还挺像学校和同学做团队作业时的情形。
重绵一边提醒,一边帮段闻辰捡起木砂,往药炉里扔。
/> 容吟从前屋取了今天炼制的三种丹药,再进门时,恰好看到她演示炼药的情形。
窗户洒落烂漫阳光,斜照在她层层叠叠的裙摆上,像绣了极其璀璨的金线。
她闭着眼,周身灵力波荡,柔和似絮,如云层般漂浮着,往药炉的方向聚拢。
明媚的阳光和药炉的温度似乎将她晒化了,她的脸颊晕了一点红。
洁白与绯红,撞出了格外灼目的色彩。
而他的弟子站在身边,侧头看她,目光带了点痴迷。
容吟的脚步声没有发出一丁半点的声音,极轻地踏在地上,就像他的面容一样平静从容。
只是篡紧瓷瓶的轻微动静,仍是不可控地泄露了他心底的某些情绪。
他走到屋子中心,望着她的侧影,轻声喊:“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