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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出一声声艰难粗重的呼吸声,阶前沈砚跪着侍疾,勺子拨过药汤,他的神色清冷疏离,不带一丝感情波动,而老御医走过去的时候,悲悯地看了他一眼。

世人都知,十几年前京城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状元郎,淑人君子,风姿卓越,他还未及冠就已高中,论才华无人能及,容貌更似潘安,帝王亲授他翰林官职,而后又一路提拔,让他做到太子太傅的位置,入东宫以侍太子。

何等的殊荣,何等的风光。

然而就在沈砚成为太子太傅的第三个月,在众人都以为帝王只是赏识他才华,因此才特意栽培的时候,那一晚宫门锁闭,他来不及出宫,帝王却在东宫的偏殿中强行临幸了这位太子太傅。

起居注中只留下了一行字:帝大醉,幸沈砚。

听说那一晚窗纸映着耸动的人影,守门的太监宫女皆不敢出声,只有沈砚压抑的断续的呼求声隔着房门传了出来,让人难以想象向来高洁清冷的太傅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朦胧窗纸里是沈砚长发披散,一身朱红官袍被帝王压于床榻之上,浑身发颤。

“陛下…陛下求您……”

“爱卿既领受了官职,为何不愿朕来幸你?”帝王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若非爱卿姿容出众,这太子太傅的位置,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刚登科的进士。”

众人才知,并非帝王赏识沈砚才华,而是早就对沈砚本人起了兴趣。

一直到第二日,帝王才整理衣冠走出沈砚的住处,朝堂震惊,之后,这位太子太傅就再也没能离开这座巍峨庞大的紫禁城。

而在此后十年,帝王陆续又纳了不少美人妃子,似乎已经淡忘了沈砚,却也没有将沈砚再放出宫的打算,即便沈砚一再上折乞求,甚至跪于帝王常去的园中,恳请帝王放自己出宫,但都无济于事。

他像是成了囚困于此的笼中鸟,仅供帝王观赏与把玩。

许久后,阶边的沈砚端起药来,走到龙榻边,十年之久,昔日指点江山的帝王已经被病磨去了傲骨威严,而沈砚自己也已经近三十岁了,人生中最好的年华都在这寂寂深宫中虚度,他垂下眼来看帝王,伸手递上了汤药。

“陛下。”

床榻上,病重的帝王睁开浑浊的眼来看他。“你是……沈卿?”

“是。”

“朕似乎,有好些时日未见你了。”

“……”

帝王不肯吃药,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又重新闭上了眼,沈砚放下汤药,又一次跪了下来,俯身乞求。“……臣求陛下施恩,放臣出宫。”

一下,床榻上的呼吸声像是又重了几分。

帝王疲倦地睁开眼,又一次来看沈砚。

十年的光阴,能改变一个人许多,但沈砚仍旧像是十年前的样子,只是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孤寂,似乎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沈砚跪伏在床榻边,姿态卑微。

当年那个清高淡漠的太子太傅是何等地夺人眼目,以至于每每上朝,帝王的眼总忍不住看向那道身影。

但当帝王终于有机会能占有这位清冷太傅的时候,却发现那滋味,也不过如此。

甚至于当初那一点孤傲的气质都没了,动辄乞求折了脊骨,无趣的紧。

即便这样,帝王还是不想让旁人得见这位太傅的风采,所以才强留人在宫中,整整十年的光阴。

“沈卿……”帝王又开口问道,疲倦地合上了眼,“你可怨朕?”

汤药的气息弥漫在殿中,即便沈砚没有喝,却也像是已经尝到了那苦味,他指尖微微攥紧,低声回道:“不怨。”

床榻上,传来帝王几声嘶哑的笑声,又如何会不怨。

“太子病逝后,朕膝下无子……如无意外,便该从宗室中选人过继来,接替朕的皇位……”帝王断续说道,沉沉喘着气,“他们选的,是谁?”

“回陛下,是燕州团练使,赵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