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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犹犹豫豫, 最终还是去找了安小六。

这个时间还不太晚。

安小六房里亮着灯。

她的屋子比其他点着灯的屋子更亮。

狗哥有时也不知姊姊是穷是富,她好像永远缺钱,丢了一根铁针都要心疼半天,却能豪掷千金购置药材。

衣服穿旧了也不见添置新的, 却总能拿出几样不太像他们家能拿出的东西。

比如现在, 狗哥在姊姊桌上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姊姊, 这又是哪里来的?”少年吃惊道。

“金太夫人给的诊费。”

“太夫人生病了吗?”

“嗯,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上总有各种各样的病, 有的我能治,有的连我也治不好,只能缓解病痛,我给她开了药,用了针……”

顺带婉拒了老太太想要将家里几个适婚的孙子介绍给她的想法。

安小六一边说, 一边打磨她从集市上买到的木簪,将几根没有毒的竹针塞进木簪凹槽的机关里。

这种对于精密度要求极高的物件,差以毫厘,失之千里, 必须反复测试。

少年趴在桌子上, 看着安小六将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一点点打磨成见血封喉的暗器。

事实上, 这两年狗哥已经很少这么晚来找安小六了。

他已经有了一些模糊又清晰、浅显又深刻的关于男女身体差异的认知。

说清晰深刻,是他已经足够了解男性女性的身体构造。

自他开始学习点穴功夫时,姊姊就常他去义庄观察那些无人认领、臭气熏天的尸体。

有的是男尸, 有的是女尸。

说模糊浅显, 是他除了姊姊教的那些,涉及情感的又一窍不通。

安小六打磨完一根木簪, 又开始打磨另一支新的。

狗哥定力非凡,但今晚他有心事,憋了这么长时间,到底坐不住了。

挪动挪动屁股,道:

“姊姊,我真是爹爹妈妈的孩子吗?我的意思是我叫石中坚,可我真的是爹爹妈妈的石中坚吗?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认错了?我并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个想法在少年心里压着不是一两天了。

这些年的生活是儿时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好日子,他穿上了舒适温暖的衣服,吃上了热乎乎的饭食,没有人打他骂他,也没有人将他关起来饿他肚子。

他读了书,识了字,学了武功。

有了姊姊,有了爹爹妈妈,还有了师父。

午夜梦回时,他也会想到僻静的荒山小屋,想到凶巴巴对他非打则骂的妈妈,想到与他相依为命的大狗阿黄。

他会惶恐,会不安。

现在拥有的越多,越觉得不真实。

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了一个叫“石中坚”的孩子的人生。

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真的属于他吗?

爹爹、妈妈、玄素庄二公子的身份……还有“石中坚”这个名字。

他真的是石中坚吗?

他真的是爹爹妈妈的孩子吗?

当初姊姊说他叫石中坚,可姊姊怎么知道他叫“石中坚”呢?

他分明,分明叫“狗杂种”啊。

狗哥回想儿时曾对“姊姊认识地府里的判官伯伯”这件事深信不疑。

不禁纳闷,难道真是地府的判官伯伯告诉姊姊的吗?

安小六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你和石庄主长得很像,养母又是梅芳姑,虽然梅芳姑一直觊觎你的父亲,我不认为石大侠会给她得逞的机会。”

她语气平静,就像说“石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