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
洛枭呆立原地,缓身应下。
一旁备好的马匹在晨曦中嘶鸣一声。
洛襄纵身上马,敛起袖口,一眼看到内层镶绣的同心莲。
是她不知从哪里听来,学着中原女子给夫君缝衣,一针一线给他在袖口绣了一朵莲。针脚大小不一,莲瓣歪歪斜斜,十分笨拙却又细密可爱。
他记得那一夜,他在批阅奏折,她在灯下陪着他,专注地绣衣,火光给她的侧脸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得不似人间。
她绣着,时不时被自己拙劣的女工逗乐,把小脸埋在他的袖口发笑。他想拿过来看看图样,她又扭扭捏捏不愿给他看到,想要拆了重绣。
他忙收起来,宝贝得不得了,平日舍不得穿这一身玉白锦袍,想着要来接她回去,才换上的。
她素来喜欢看他穿一身白。
可他却没能接到她。
他摩挲着袖口凸起的绣纹,好似如此才能缓解见不到她的渴。
最是自持之人,也克制不了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洛襄闭了闭眼,在心底做了决定。
一刻后,带他纵马出城的时候,洛枭带兵赶来。他甚少见到洛襄如此外露的怒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极力克制怒容,低声道:
“我带兵同你去长安。”
洛襄摇头,回绝道: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事。不可卷入乌兹与大梁的国事。”
冷静清醒,坚定不移。
洛枭勒马,遥望他的人马消散在雪原尽头,扬起风烟无尽。
***
洛朝露醒来的时候,殿外在下雨。
阴雨绵绵,昏暗的宫室里帘幕也沉沉。
她一眼认出,这是她前世栖居的明霞宫。
只是眼前的宫殿,翻修一新,全然没了前世她离去时的颓然苍凉。
头顶的鸾凤藻井新上了朱漆,颜色鲜亮,彩绘华丽,映在她苍白的面上,如血色的藤蔓一般爬满。殿内两侧壁画栩栩,镶嵌金银,富丽堂皇,她穿梭其中,只觉四肢无力。
厚重的宫门嘎吱一声开了。
两道弓身的影子进入殿内,燃起了烛火,为她洗漱起来。
李曜没有用寻常的宫人照料她起居,而是寻来两个她不认识的胡女作为她的侍女。她们不会说汉文,在这宫里和她一样,寸步难行。
胡女所说的西域语言,朝露起初勉强能听懂一些,花了数日终于交流无碍。
朝露照常将平日练习汉字的小笺塞入他们的袖中。她们对视一眼,犹疑一下,收下来了。
今日她们特地为她梳洗,绾起了长发,戴上几株朱钗,换上了汉地襦裙,朝露明白她是要出明霞宫了。
果然,宫门推开,朝露一眼就看到李曜已等在门外。
大雨已经停了,万里宫墙浸湿了雨水,泅染了更深的血红。地上冰寒的宫砖尚有细流淌过,浸湿了皇帝镶绣五爪金龙的暗纹常服。
他看到她被人簇拥着走出来,将身上的蟒纹大氅褪下,披在她肩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