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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瓷冢,双膝跪地,对着老僧三叩首道:

“求佛为我指引,让我与她再入红尘。”

引渡僧望着山云初起,日暮沉落,重重叹了一口气,道:

“西方极乐,有神鸟名曰迦楼罗,以心发愿,自投炽火,涅槃焚身之后,换得一纯净琉璃舍利,可脱无间,重生人世。”

“但……凡有所求,皆附代价。”

洛襄抬首,见老僧欲言又止,幽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饱含憾意,捋着白须道:

“迦楼罗为鸟,因一世又一世浴于业火,每逢月圆,必要受欲火焚身之苦,难消难解,死后方休。”

洛襄垂眸,无丝毫犹豫:

“爱欲本在我身,弟子甘愿受此刑,以换得她再有来生。”

待洛襄再抬首,白衣老僧早已消散,唯有叹息的回响仍在,余音浩荡,在山间不止不绝:

“真乃业障,欢喜业障……”

夤夜,清月如银,雷音寺的焦墟废土又再度燃起大火。

冲天的火光中,初受戒的绛袍,佛子的袈裟,国师的僧袍,直至最后的玄黑缁衣,皆化为一寸一寸的灰烬。

连带着记忆里漫天的佛经诵偈,王庭里一夜不尽的缠绵,屏风前那抹认真习字的剪影,那一枚无法宣泄爱意的绳结,还有最后雷音寺前决然离去的背影……

伊人桃面笑靥,酥腰云鬓,亦尽数付之一炬。

一生飘摇不定的命途,如幻化的吉光片羽,就在眼底一一掠过,消散了。

此生已休,但求来世。

他不会后悔,也不遗憾。

火焰明光,生生不息,照尽两世。

……

今生。

长安城二十里外,洛朝露从一场烈焰大火的梦中醒来。

她体肤炙热如焚,浑身发抖,心头狂跳。

洛朝露抚了抚胸口,缓缓下了软榻,浅眠之后,恢复了些许精力。

她与邹云领着西域联军,从敦煌至长安,连日跋涉,昼夜不停,今夜这是她第一回 沾榻,竟然独自睡了过去。

朝露披上大氅,带上马鞭,朝帐外走去。

不同于一路上的一座座边城,长安戒备严密,不好带整支军队入内。她需得和邹云一道想个办法,可他近日老是避着她,行军也并不紧快。

朝露蹙起眉头。

帐外,月色如水,一群巡逻的甲兵聚在一处,指着远方一处遥遥的火光四下低语。

朝露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神色骤然一凛。

是北匈人的玄甲骑兵。

不止有她这一支乌兹王军绕过边城,走险山恶水,奔赴长安。她一眼所见,熟悉万分,就知晓这是北匈人的骑兵,定是从长安北面的定襄城来的。

定襄是大梁北境的重镇,历来由藩王镇守,防守森严,北匈骑兵怎能轻易入内?

洛朝露想到洛襄还在长安,心思不定,当即叫亲卫牵来坐骑,拿上弓箭,欲与一支小队过去探一探北匈人的虚实。

一夜未露面的邹云疾步而来,劝她道:

“王,不必担心,北匈人只是佯攻,并非真的要与大梁开战。”

朝露勒住马,面露狐疑,皱眉道:

“你又如何知道北匈人的用意?”

“这几日为何要停在长安城外,不再想办法入城?”

邹云一愣,进而垂下头,一言不发。

一路上,他怪异的举止早就引得朝露怀